孟津坐在夏可人旁边,脸上的伤被纱布遮挡住了,冯嘉宇整个鼻子都被包了起来,呼气的时候一鼓一鼓,像一只青蛙。他们和金爷的误会解开后,佣人立马就提了医药箱上来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金爷戴上了眼镜,接过夏可人的手机,看过之后点头说道:“这确实是月香的画。”
金爷拿着手机反复的看:“是她来霞浦之前,在青川的那段时间里画的作品之一。”
说着话,金爷把手机摊开,放大了图片,指着画上那一点朱砂的印章:“这是月香的名号章,是当初她到青川之后,嗯……四……四季斋的老板,好像叫什么冯谦谦的亲手刻了送给月香的。”
“没错!”冯嘉宇一说话,鼻子就痛得他龇牙咧嘴,可仍然忍不住出声到,“我就是四季斋的老板,冯谦谦是我曾祖父!”
“你姓冯?”金爷打眼望向冯嘉宇。
冯嘉宇点头,自我介绍起来,有些紧张的想摸摸鼻子,手一抬却碰到了纱布,痛得他眯了眯眼:“我叫冯嘉宇。”
“你曾祖父人不错。”金爷赞赏到,“月香在青川时多得他的照顾。”
“那金爷,你知道这幅画上画的女人是谁吗?”夏可人接着问,“我因为要修复这幅画,可画上女人的脸却迟迟不知道如何下笔。”
“我只看到见月香画过一次人物肖像。”金爷回忆的眯起了眼,片刻后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看这画上人物的身形,倒是蛮像月香的。”
夏可人屏住一口气,如果画上画的就是见月香自己,那她就好修多了,她看过见月香的照片,虽然人物的神情还有待考究,可至少知道了模样。
“不过,我也不能确定画上画的就是月香,毕竟我从没见她画过自己。”金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坐到书桌跟前去,“你这画是从哪里来的,可以告诉我吗?”
夏可人看向孟津,孟津自己开了口:“是我爷爷珍藏的画作。”
金爷哈哈笑了起来:“你爷爷有眼光!”
“关于画,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些了。”金爷拉开书桌上的抽屉,“不过夏可人,你要是想知道见月香的故事,我还可以讲给你听。”
“只是只能告诉你一个人。”金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鎏金的小盒子来。
夏可人对见月香充满了好奇,实在想知道她与自己究竟有没有关系,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外婆,或许,听过了见月香的故事后,她心中会有一个答案。
一个人再怎么改名换姓,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于是她扬脸冲孟津点头:“我想听这个故事。”
孟津看着夏可人的眸光充满了柔情,与他凌厉的外表截然不同,看得金爷一怔,只觉得这样脉脉对视着的两人,好像从前见过许多回,这情景竟是这样的熟悉。
“好,我们在外边等你。”孟津开口。
刚转身要走,金爷忽然喊住了他:“等等!你说这画是你爷爷珍藏的?”
“对。”孟津疑惑。
紧接着,金爷颤了嗓音:“你的爷爷叫什么名字?”
“孟洛川。”
孟津的话音刚落,金爷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激动得双肩都开始抖动,手几乎拿不稳那鎏金的盒子,颤着从里边取了两张照片出来:“孟洛川,你爷爷叫孟洛川?”
“对。”孟津更是奇怪。
“留下来,你留下来。”金爷指着孟津,然后摆手,让冯嘉宇和阚雪晴赶紧离开。
阚雪晴脸色难看,又不好赖着不走,只能跟着冯嘉宇出了书房,坐到了楼下的茶厅去。
阚雪晴憋了一肚子的气,只觉得这几天受尽了一辈子的委屈似的,正想扭头冲冯嘉宇发发火,脸一侧,一下看到冯嘉宇捧着脸,痛得直喘粗气,他鼻子上裹了一团纱布,看起来惨兮兮的又十分的喜剧。
阚雪晴噗嗤一笑,气登时消了大半,仍做出没好气的模样,问他:“你鼻子还痛吗?”
冯嘉宇听到阚雪晴的笑声,立马转过了脸来,听她如此关心自己,哪里还感觉得到痛,眼睛里已然乐开了花:“不痛不痛,我还恨不得多挨几回打呢!”
“你有毛病吧?”阚雪晴莫名其妙,这个冯嘉宇,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鼻子肿一回能换你笑一次,那我这还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全给人打肿了,能换你笑五次!”冯嘉宇说得赤诚。
阚雪晴忽然就心口一酸,刚刚在院子里,看到孟津为了找到夏可人不管不顾是拼了命的往里闯,而在身边的冯嘉宇,也同样拼了命的护着她……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也会感动……
“你这么想看我笑哇?”阚雪晴又笑了一下。
“嗯啊。”冯嘉宇激动得浑身都热了起来,他只怪自己没有随身带着相机,真想在此时此刻按下快门,存下眼前这明艳的笑容。
……
待阚雪晴和冯嘉宇离开书房后,金爷这才把手里握着的照片递了出来。
是一张黑白的单人照,照片上有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眼镜,一手握着一枚怀表,另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起来很帅,杂糅着冷冽和温文尔雅的气质。
“你认识他吗?”金爷把照片交到孟津手里。
孟津接过照片,有些讶异:“这是我爷爷。”
手里的照片和孟津小时候在爷爷的房间里看到过的一样。
“孟洛川,是孟洛川。”金爷重新坐回椅子上,摇摇头,“等了这么久,没有等回来孟洛川,却等回来了他的孙子!”
片刻的讶异之后,孟津也回过了神,爷爷如此珍爱这幅画,想来应该是和见月香认识的,而眼前的这位金爷看着和见月香熟识,他那里有爷爷的照片也合情合理。
金爷又把另一张照片递给夏可人:“这是月香离开霞浦前照的。”
照片上的见月香和夏可人之前看过的那张结婚照里一个模样,只是神色更加飞扬,看着也更令人眼前一亮。
“如此看来,你那画上画的十有八九就是月香自己了。”金爷叹口气,“只有她的画像,他才会珍藏这么久。”
夏可人和孟津对视一眼,听金爷接着往下说。
金爷于是从一九五四年,他在船上初初见到见月香那天讲起。
天色由暗到亮,茶厅里的阚雪晴和冯嘉宇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说,孟洛川就这样消失了?”夏可人鼻子有些红,睁大着眼睛问金爷。
金爷点点头:“孟家人去楼空,我陪着月香把霞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过了半个月,就听人说孟记皮货行早在一个月前就全盘出去了。”
“见月香一直留在霞浦等孟洛川,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金爷闭上了眼睛,“一等就是四年。”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孟津接口。
“没错。”金爷点头,“见月香花了很长的时间认清这个事实,忽然有一天,就说想林新了,想回青川去看看。”
“蒋林新是她在青川时和蒋文生的儿子,早早的夭折了葬在青川。”金爷接着说,“月香回青川前,我答应了她会一直替她开着林新画社等着她回来,一有孟洛川的消息就给她写信,唉,她和孟洛川一个样子,一走就不知道回来。”
“我还去青川找过她,去了四季斋,不过就连冯谦谦都不清楚见月香什么时候回去过。”金爷摇头,“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了。”
“我爷爷出了国。”孟津出声,爷爷年轻的时候和他讲过一些过去,讲过孟记。
“和那个留洋回来的小姐结了婚?”金爷睁开眼,眼睛里是汹涌的怒气,“孟洛川可真潇洒,骗得见月香一天天的等着他,他倒拍着屁股远渡重洋另寻新欢!”
“没有。”孟津解释,“我爷爷一辈子没有结婚。”
“那你爸爸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金爷毫不客气。
夏可人也吃了一惊,她听孟津讲过他小时候的事,知道孟津还有一个伯父,也就是孟爷爷应该是有两个儿子的,怎么此刻却说没有结过婚?
不过刹那间,夏可人也想了起来,孟津说过,他的伯父叫孟青,而他爸爸名叫孟川,两个人的名字加在一起,正好是“青川”。
“我父亲孟川和伯父孟青都是小时候被爷爷收养的。”孟津回答,“爷爷从不避讳这个,所以家里的人都知道。”
金爷眼中的愤怒消退,转而涌起的是不敢置信:“他还爱着见月香?”
他有些悲伤,又有些怅然:“那他,那他怎么一走了之,一点音信也不留下,叫月香等得好苦!”
“我不知道。”孟津摇头,关于孟家为何会关停了孟记皮货行转而去发展国外的生意,爷爷从来也没有说过,孟津更不知道爷爷从前竟这样的喜欢国画,排斥做皮货的生意,毕竟在孟津的记忆里,МU是全靠爷爷才发展起来的,而爷爷也是临到老了,将МU的事务交出来之后,才开始痴迷国画的。
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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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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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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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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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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