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心中庆幸,幸好见月香这么厉害,不然她会在心里怪他爸爸一辈子的。
葛珍珍本来不知道她父亲和林新画社有什么瓜葛,在得知见月香发在《霞浦画刊》上的通知后,就一心想着到时候来秋月广场看看,哪晓得今天一出门就又遇上了施书语,一问,原来施书语也是来广场看热闹的。
不过她们没想到这事这么轰动,到得也不算晚,可广场坝子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葛珍珍既关心自己父亲,又关心见月香,侧着身子往里头挤,施书语自然知道葛正龙是葛珍珍的爸爸,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爷爷遗画的事,也就由着她挤去,只是施书语一个娇小姐,可不会往人堆里钻,只能让葛珍珍看完后出来给自己讲讲,自己也就到街边的凉水铺坐着去了。
凉水铺不过是卖凉水的,一个大壶带个笼头,旁边是竹篾子编的筐,里边放了好几摞的玻璃杯子,拿个杯子笼头一扭就接一杯凉开水,水里放了点点糖,喝着冰冰甜甜的,生意一向很好。
不过施书语可不喝这个,她嫌人来人往的,杯子脏。可不喝又不能白坐着,所以叫了一杯凉水,只摆在自己面前。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葛珍珍的身影从人群里冒出来,见她一到自己跟前,首先一句竟是夸见月香的,施书语就知道,见月香的名声只怕没受什么影响。
“怎么说?你爸爸把画要回来了吗?”施书语连忙问。
葛珍珍脸一红,支支吾吾,实在糊弄不过去,只好照实说了:“那是我爸讹诈她的。”
“什么?”施书语讶然,“你爸,你爸怎么……”
她本想说你爸怎么这样龌龊,可当着葛正龙女儿的面,她又硬生生把龌龊两个字咽了下去。
心里只是懊恼,这个见月香,还真是个干干净净的人吗?
“我知道,我爸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葛珍珍说得很客气了,这哪里不是正人君子的事,压根就是个卑鄙小人。
葛珍珍也没看出来,她爸现在怎么走得这样偏,好好的生意不做,去骗人了?
“不过,幸得见月香厉害,我爸的诡计也没有得逞,从今往后见月香的名声在霞浦只会更响。”葛珍珍说完,露出敬佩的神色。
她发自内心的钦慕见月香。
施书语却把唇咬得更紧,直到她忽然感觉嘴上一疼,才赶忙放开,然后气得端起面前一直未动的玻璃杯子,一仰头,一口气把满杯的水都给喝了进去。
……
孟家厨房,傅妈剥开一个橙子,小心的除了白瓤,分成一瓣一瓣的围成一个圆摆在暗花白瓷盘上,然后拿起旁边刚摘下来的橙花,放在橙瓣中央,接着擦净了手,往大厅里端去。
石映芝正在打电话,她在宾州有个表姐,年轻的时候两姊妹常常在一块儿玩,后来表姐嫁了个有钱的茶商,跟着茶商去了宾州,联系虽少得多了,但逢年过节还是在问候,去年过年的时候,表姐回家探亲,两姊妹还聚了聚。
派人去青川实在太麻烦了,倒不如拜托表姐走这一趟,反正宾州与青川离得近,石映芝还听表姐说起过表姐夫常去青川出茶叶。
“见,见面的见。对对,见月香。”石映芝重复了好几遍,“就是她,你替我打听打听,她是我儿子女朋友,你晓得的,有些情况我也不好直接问他俩,对对,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呀,在哪里念的书,之类的,能打听到的就都打听打听,越多越好嘛!”
傅妈一把橙子端上来,满屋子就都漫上了淡淡的橙花香甜。
石映芝嗅了一鼻子,接着说:“多谢表姐,赶明儿我给你寄些芝麻糕去,就是我们霞浦的芝麻糕嘛!”
“哎呀,你那里买不到正宗的!”石映芝又和表姐客气了好一会儿,这才挂了电话,刚把电话一放下,就拿起一瓣橙子里递进嘴里。
“这橙子可真甜。”石映芝说。
“那是,先生从顺阳带回来的。”傅妈接口,顺阳盛产橙子,果大皮薄,夏天就有的吃。
“你去一趟林新画社,叫见月香来家里吃橙子。”石映芝忽然开口,“记着别当着洛川的面。”
“现在吗?”傅妈问。
“嗯,现在。”石映芝在给表姐打电话前刚见过施书语,见月香的名声不仅没有受损,还有更盛的趋势。
石映芝等不及了,她想立刻见见自己儿子的心上人。m.xiumb.com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得了解见月香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从青川来的?石映芝又吃了一瓣橙子,或许是个土妞,不过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毕竟自己儿子也是有些水准的。
傅妈应了,赶紧卸了围裙往外去,拦下一辆车直奔井子巷。
她到的时候时间尚早,林新画社还开着,见月香在店里画第二幅《五伦图》,孟洛川就坐在她身边,一会儿看看画,一会儿看看她。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模样像个开心的孩子,这画面让傅妈心头一震,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孟洛川这幅样子了。
大概是从他十岁起?他对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斯斯文文却又拒人千里之外,即便是在家里,在父母面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孩子气。
或许,川哥儿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姑娘。
傅妈叹了口气,等在巷子的角落里,一直等到天色将晚,两人收拾了铺子然后关了门,傅妈的腿也站软了,总以为这下孟洛川该走了吧,她也好去找见月香,哪晓得孟洛川竟还亲自送见月香回家。
傅妈只好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走到宿舍楼前,然后轻轻抱了一下,随即分开。
孟洛川往外来的时候,傅妈赶紧走进旁边的馆子里,缩头缩脑的等着他走过去了,这才连奔带跑的去追见月香,她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一跑简直要了命,还好见月香走得不快,一见到见月香往楼梯上走的身影,傅妈就扯开嗓子喊住了她。
“见月香,等等。”傅妈喘不完的气。
见月香扭回头去,正觉得奇怪,这人她从没见过。
难不成是要修画的,竟追到家里来了。
“我给太太带句话,让你去家里一趟,先生新拿回来的橙子,格外的甜,太太叫你也去尝尝。”傅妈走上前来,开口到。
这一通话说得见月香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太太先生的?
“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见月香问完也觉得不对劲,这人明明叫的就是自己。
“我家先生姓孟,是孟洛川的父亲,太太自然就是孟洛川的母亲。”傅妈回应,“太太知道了你和川哥儿的事,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现在吗?”见月香觉得奇怪,洛川这么快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家里人了吗?
不过不应该呀,即便要告诉,那洛川也会亲自带着自己去见家人的,绝不会这样让自己一个人前往。
那就只能是孟太太打听到了自己,今天这场见面只怕不简单。见月香不傻,她听孟洛川说起过,孟太太想要撮合他和他小时候的玩伴。
“好,那请你稍微等一等,我回家和我妈说一声。”见月香冲傅妈笑笑,“然后就随你去。”
“行,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傅妈心里喜欢这个姑娘,笑起来温柔亲切,令人舒服。
刘芳已经烧了一大桌子的菜,听见月香不在家吃饭,可惜了好一阵。
见月香跟着傅妈坐车去了孟家,孟家的宅子倒和见月香上海的家有些像,一走到门前,看着那雕花的铁门红砖墙,见月香就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家了一样。
她跟在傅妈身后,往大厅里走,厅里没人却亮着灯,傅妈只好让见月香先坐坐,她上楼去叫太太下来。
傅妈上楼去敲了门,石映芝正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条薄毛毯子,见傅妈进来,有些不满:“怎么这样久?”
“川哥儿一直在。”傅妈回到。
“我等了她这样久,也得让她等等我。”石映芝翻了个身,背冲门外,“你下去告诉她,我睡熟了,让她坐着等一等罢。”
“这……”傅妈有些为难,“那见月香看着是个挺好的姑娘。”
石映芝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傅妈,你领的可是我的钱!”
“好的,太太。”傅妈连忙点了头,关上卧房的门,往楼下去了。
直到听见踢踏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石映芝才猛地一下将身上盖着的毯子甩到了地上去,把心里的火给发了出来。
傅妈去厨房里又剥了个橙子,再备上了一杯热茶,给见月香端了过去:“月香姑娘,先吃吃橙子,喝口水。”
她把东西放见月香面前的桌子上,接着为难的说:“我们太太刚刚坐庭院里吹了风,现在正闹头疼呢,还麻烦你稍等等,太太一会儿就下来。”
“好。”见月香笑着点头,“这厅南北通透,风吹着舒服,橙子看着就甜,我多等一阵,没关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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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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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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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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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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