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沉默了几秒,黎昕不可置否的回答。
傅远迈开腿,走到沙发旁要摸孩子的头,被罗颖像母鸡护雏似的避开。
“罗颖,我们夫妻一场,走出这一步不是我的本意。”男人沉着声,侧过头将危险的目光投向黎昕,“如果你愿意和这位律师断了联系,安安稳稳过我们的日子,你还是可以和孩子朝夕相处,这不好吗?”
“呵呵!”罗颖冷笑,一点点扭头看他,“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傅远默,眼中光芒闪烁。
“狂妄自大,你凭什么觉得女人就必须依靠男人才能活?”
“我自大?从结婚到现在,家里的一切开销,哪一分不是我辛苦奋斗得来的?”
话落,只见罗颖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块儿,有失望有不甘,她盯着傅远看了好半天,终是只留下“黎律师,你帮我全权处理吧”这一句话,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傅远在那一秒钟是想追上去的,一转念还是作罢。
“傅先生,既然您执意要上庭,那下次情让您的代理律师来找我谈。”
傅远慵懒地坐上沙发,翘着腿,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黎律师是这么不知进退的人吗?”
黎昕公式化的一笑:“要是让您感到不舒服,那抱歉,不过这是在对我当事人负责。”
“的确是让我觉得很晦气,假如我非要让韩俊驰失去律师执照,黎律师你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吗?”
——
这天夜里,严铮接到一个“午夜凶铃”,看一眼来电显示,他蹙了蹙眉,接通了。
“严医生,我现在好害怕,我那个前夫他又回来了,他抢走了我保险柜里的钱,还威胁我,你快来救救我,救……”
话没说完,那头就忙音了。
严铮这会儿睡意全无,没过一分钟又有新消息进来。
助理小文:严医生,你负责的那个妄想症患者刚才闯进了咨询所,现在在你办公室,说什么都不走,你能过来一趟吗?
严铮捏捏眉心,面色复杂地看着已经锁屏的手机,翻身下床。
为了应对突发事件,诊所常常会有夜里值班的助理。
办公室门开着,严铮进去时就注意到正坐在椅子上不停哆嗦的女人,脚步声引得对方回头,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她突然起身朝自己过来。
严铮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一股力气环住,他条件反射地竖起双臂,面色冷硬。
“你终于来了,那个人他回来了,他没有走,你陪……”李潇感受到自己的胳膊正被用力掰开,她又使足了劲,“别推开我,就当是可怜我。”
然而李潇脆弱的一面显然并未能从严铮这里博得多少同情,他又用了几分力,成功把人从自己身上推走。
“啊!”没有防备,李潇撞上办公桌角,痛得她忙捂住腰骨。
“上次你带人拦我的车,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为什么?”李潇嘶哑着声音,“你不是医生吗?对我就这么狠心?”
严铮尽量保持风度,语气平和:“是你的行为超出了医患关系的范围。”
“那你为什么和方淼交往,她也是你的病人,就因为她比我年轻漂亮,可我比她有钱有能力,你看看我啊?”
李潇说着向前几步,严铮不动声色地后退,眼神疏离。
“明天我会让人拟写取消治疗的协议,到此为止吧。”
不正当的关系就像是一团乱麻,斩断不是自私的选择解脱,而是让双方都得到喘息的机会。
“……好。”李潇考虑了很久,目光黯淡,“最后一次送我回家吧,其他人我不放心。”
心理脆弱是每一个心理病患者的通病,强烈的人道主义感作祟下,严铮没有拒绝。
实际上,严铮还是低估了李潇这人胡搅蛮缠的能力,送她到家门口就又不依不饶起来。
“那个男人他在里面,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进去?”
“我可以帮你报警。”
“他真的偷走了我的钱,保险箱被人动过!”李潇反复强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妄想,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严铮眉头蹙得很深,再看李潇誓不罢休的样子,就选择答应了这无理的要求,进门时他顺带看眼腕表的时间,3点40分。琇書蛧
李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灯,保险箱放在主卧,严铮警惕地跟着她上去,并没有看到一点被人撬开的痕迹。
“不可能,一定是我太害怕给关上了,钱绝对被他取走了。”为了证明,李潇又去输密码开箱。
看到的是,钱还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
严铮环顾一周,检查了房间各处:“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身后的人又一次强调:“我真的不是妄想症!”
严铮呼出一口气,什么也没再说。他出门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窗口有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很快屋子里便没了光亮。
坐回车里,严铮习惯性看下时间,已经4点10分了,他打了个哈欠,索性开车回家睡回笼觉去了。
方淼最近每晚都要给孟朝歌远程指导律法的几个相关考点,一连两个晚上也没睡上好觉,头上的伤也开始趁机发作。
早上起来刷牙,方淼猛地打了个喷嚏,一时没控制住,有牙膏沫喷在卫生间的玻璃上。
是严铮想她了吗?她乐呵呵的傻笑,三下五除二刷完牙,蹦到床上给某人打电话。
今天周一,接通视频时,严铮正对着镜子系领带,方淼只能看到他弧线流畅的背脊,穿着白衬衫,更能凸显他的挺拔精瘦。
“我也给你买过一条领带,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去。”方淼表情惋惜。
严铮拉了凳子坐在手机前,“那领带现在在哪呢?”
方淼清清嗓子,故意学那天清晨他说话的样子:“秘密!”
得!他还不问了。
“李潇昨天半夜来Heal找我,借这次机会,我解除了合约。”
方淼眼底有着微微的诧异:“是因为我吗?”
“不要多想,是我考虑后的决定。”严铮解释道,“她的妄想症不及时找合适的医生治疗的话,以后会更严重。”
另一方面,他不想让自己小心翼翼守护的爱情,成为别人嘴里那么不堪的存在。
心意相通的恋人从来不需要多说,方淼何尝感受不到他这一番用意,表面上装不懂,心早就感动的乱颤。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很不好的梦。”她趴在床上,喃喃道,“我梦到你牵扯进一个案子里,还怎么都不让我当你的辩护人,居然还要和我分手。”
她语气可怜兮兮的,最后都快哭出来了。严铮失笑,“那我保证,假如我成了被告或者嫌疑人,一定让你做我的辩护律师。”
话落,只见方淼露出更加怨怼的神情,“你说什么胡话呢,还有你还是要和我分手对不对?你是在安慰人吗……”
严铮扶额,他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似乎根本无力抵抗啊!还是情商又欠费了?说起来,他是有一段时间没去江行舟那里冲冲费了。
严铮拿方淼没办法,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慰好,机智的转移话题。
“过几天我的房子就装修好了,想邀请房东小姐来家小住一晚,以报收留之恩,不知可否接受?”
“这个嘛……”方淼做出一副慎重考虑的模样:“这个容我想想。”
确实得想想,虽然他们的关系是八字只差那一捺,可女孩子该矜持的时候绝对不能放纵。
严铮这么绅士的人,绝对不会当下就要她给出回应,于是就这样挂了电话。
方淼翻身面朝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飘飘然……
果然,30岁的女人谈起恋爱来,也会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为之情绪难控,爱情的到来,会让一切变得不可思议。
——
新一周,汇和整体气氛很微妙,私下里不少人都会议论韩俊驰的事。
奚媛把写好的文书放到桌上,愁容满面:“我查了一下,韩律师的情况还不足以被吊销律师执照,处罚可能会有,难道就不能和委托人再调解一下吗?”
黎昕翻开文书,仔细用红色钢笔圈出错误的地方:“他打的人是傅远,罗颖的丈夫,说起来,这事因我而起。”
“啊?”奚媛费思量,“是傅远告诉你的?他还有说别的吗?”
“他的原话是,只要我放过他的婚姻,他就放过韩俊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奚媛撇嘴。
黎昕把文书修改了一遍,奚媛抱着自己的“作业”出去,留她一人在办公司走神。
黎昕很清楚,比她业务能力强十倍百倍的离婚律师多得数不过来,罗颖自然可以委托其他律师处理她的离婚案,只是以这样自私的理由结束委托关系,又是对谁的侮辱呢?
“叮铃铃”桌上的手机响起,及时打断黎昕的思绪。
“黎律师,下个月底我要出国了。”
黎昕一头雾水,“傅先生同意了?”
“我已经和国外的画廊谈好了,他们很看好我寄过去的画稿,这是我必须抓住的机会。”罗颖声音轻快。
“那孩子呢?”
“我会带孩子一起走。”
黎昕无奈,又想到那个男人开出的交换条件,迟疑了:“一周内我会给你答复,我需要时间衡量起诉的成功率。”
结束通话,她愤愤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周二上午,方淼收拾着回A市要带的东西,方妈难得帮她一起收拾,要知道上大学那会儿,每次开学都没这待遇。
“这次回A市,你找时间去拜访一下严铮的母亲,人在寺院说是修行,又哪里不是在思念旧人呢。”方妈忍不住叹息。
方淼认同点头,再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觉得有千斤重。
“还有不要就顾着工作,周末在家学学做菜……”
方妈交代了很多,方淼一一记下,母女俩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谈正事。
晚些时候,方淼看着夕阳西下,美景当前,心血来潮给严铮打电话,接通的是他助理小文。
“严铮还没下班吗?”
“是,诊所今天事情多。”
方淼把窗户稍微关上一些,“他是又去见病人了?手机都能忘带。”
“啊……哦,严医生可能忙昏头了,一会儿我让他打给您。”
“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方淼把手机移开耳朵一些,就在按下挂断的前一秒钟,她听见尖锐的“哗啦”破碎声,像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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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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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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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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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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