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姐姐吐了吐舌头,她不依不饶的威胁丈夫:“你要敢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完颜只能无奈点头。
看完了二丫一家子,江晚灵又找到了云婶。
如今的云婶已经再次成家,又生了一个女儿。
她丈夫是临水县一家私塾的夫子,因为早年死了老婆,如今跟云婶在一起算是续弦。
“他对你好不好?”
想到云婶之前的那段婚姻她不免多说了一句:“要擦亮眼睛啊。”
闻言,云婶只是笑笑:“当然好啊,东家。”
“我本来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他,我原本不想再成亲一次的。”
江晚灵有点好奇:“怎么看上的?”
“他也看东家的话本,而且还十分赞同。”
云婶失笑道:“我第一次见他,他正跟别人辩论女子三从四德是糟粕呢!”
“我当时就想,东家人这么好,能这么认同东家的人,品行当然也一定错不了。”
“后来成亲,事实证明我想对啦。”
江晚灵:!!!
感情他两这还是她间接拉的线啊。
听她如今过的幸福,江晚灵只觉得欣慰不已。
像云婶这样好的女人,本就应该有一个懂她的人好好呵护她。
“该走了。”
阿史那突然飒风景的道:“你不会准备在这里也住几天吧。”
前几天因为二丫家只有两张床,阿史那被迫跟完颜挤一张床睡的事情,他一直很不爽。
怕她又要在这里住,他干脆阴阳怪气道:“你要再不肯走,被那老阴货找到了我可不管你。”
江晚灵:……
行吧。
趁着城门未关,江晚灵带上完颜阿史那回到南蛮。
在经过简单装备和研究完地图路线后,江晚灵开始了她人生当中的最后一站。
一年多时间她双脚踏遍周围二十多个国家(都是些小国家),体验了各国的风土人情。
每到一处,她都会花大价钱买下当地特产种子,又向他们请教种植方法。
等一年多的跨国旅行结束,她手里种子的数量也高达了上百种。
这一趟无疑收获颇丰,但同样的,长时间的奔波,也加速了她的死亡。
终于,景德七年春,身处京城的帝王,时隔三年,终于再次收到了她的来信……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得到消息的他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反而不喜反惧,浑身寒凉,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
在经历十多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后,男人再次见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此时正是晚霞将映,成群的牛羊正排着队回栏,站在门口的他狠狠深吸一口气,却依旧抑制不住浑身发颤。
目光所及之处,仰面躺在榻上的女人形销骨立,面色青白,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将死之态。
“晚晚……”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事到临头,除了这一声名字,他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来啦……”
榻边围着的人被她轻轻挥手退下,她朝他缓缓动了动唇。
“本来早年是不想见你的,只是我越到临死,就越是觉得无法安心,想在死前求你一件事。”
他慢慢走向她,双腿艰难,沉重,似是从心口到脚踝都灌满了铅一般。
“你说……”他强压下即将出口的哽咽朝她勉强笑道:“朕都应你。”
他肯定的回答让她勾了勾唇。
“我死后……莫要动东境……”她急促的喘息片刻,死死握着他的手道:“傅景修……我要你发誓……”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心心念念的依旧是旁的男人。
若是换作旁日,他必定是要生气的,可到了此刻,他却已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只是颤着手去摸她逐渐青灰的脸。Χiυmъ.cοΜ
“晚晚……朕答应……朕都应你。”
听他妥协,她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一般,微阖了眼狠松了一口气。
只有两人的屋中寂静的可怕,她吩咐完这句话就不再对他多言,只是偏过头闭眸深深喘气。
这三年多以来,傅景修一直都很想问问她是不是还恨他,可如今一看到她,就知道多此一问了。
她还恨他。
时光或许会慢慢腐蚀记忆,可恨,却像是扎根心底,只会一日一日的成长为参天大树。
她从没原谅过他,即便到死。
这般一想,他陡然从内心蔓延全身,涌起无法抑制的巨大悲凉。
他看向榻上的女人,明明她已经满头白发,容色青灰,灵气耗尽让她枯萎的如同一枝枯败的残枝败叶。
可在他眼中,她分明依旧如当日酒楼的惊鸿一瞥般,娇艳如花,只需一眼,就令他一眼万年。
昔年人声鼎沸的来福酒楼,她为他的部下治病,一盆热水赢的满堂彩。
赞扬声中他漫不经心的一次抬眸,却从此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晚晚!”
帐帘再次被人掀开,昔年身姿如玉的少年哀嚎着从门外狂奔而来。
门口熟悉的面容让她眼底即将碎裂的眸光短暂凝聚了一下,她微勾着唇,努力转过头,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少卿……”她声音很轻,可陆少卿还是从那一声名字当中听出了无尽的情意。
“晚晚……”不理会一旁已经陷入绝望的男人,榻前的少年颤着声,死死握住她放在腹部的手:“我都记得了……晚晚……我都记得了……”
“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年她死而复生后突然就对他很好很好,他没有记忆,也就没有珍惜。
因她之前答应过他再不弃他却在那日再次决然离开,他心中不免生怨,这三年竟赌气一次也没有来南蛮看望过她。
直到十多天前,他不经意间回想起一切,发了疯的骑马赶来看她,却没想到她这时已经时日无多。
悔吗?
悔不当初。
痛吗?
痛彻心扉。
可无论是悔还是痛,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没有悔过的机会了。
“少卿……我不怪你………”
女孩释然的勾唇笑笑,用尽了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一次……要好好……替我活下去啊……”
他握住女孩落在脸上的手,无尽的绝望,悲痛,和悔意让他此刻什么都记不得,唯记得拼命点头。
“好……晚晚……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好好活着……好好活……”
话还未完,他身子陡然僵住了。
他抬眸不敢置信的去看榻上的女人。
那人依旧在对他浅浅微笑,可那双永远灵动的鹿眼,眸底早已是一片死寂……
被漫天晚霞染红的美丽绿色大草原上,原本安静的帐中突然传来两声异常悲恸的大哭。
“晚晚!!!”
…………………………………………
景德七年春,帝后薨逝,整个景德戴孝百天。
时年六月,已经六岁的小江岸被父皇抱着来到母亲墓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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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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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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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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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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