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他把奏表都写好了,可等他一听安以暖在课堂上讲的那些东西,觉得自己还是草率了!
安以暖讲了开办这个学堂的目的、教学方式和课程安排,每一项都出乎他的意料,和他写在奏表里的东西,不能说差别太大,只能说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比如他奏表里说,这个学堂是公益性的,不收钱,安以暖在做慈善,他主要表彰的也是这点。
可是,安以暖对大家说,不收钱,但需要大家半工半读,用工钱抵学费!
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叫“半工半读”?听都没听说过!
比如说他写的是教化子民,让乡下女子更懂礼明理。
可是,安以暖说,女子识字,学技能,会算数,可以管理家里的财产,可以教导孩子,可以帮着男人发家致富,不用再伸手向男人要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照她这样说,那还要男子干什么?女子事事都能做了,在家还不翻了天?
“停,停!今天就到这里了,放堂!”陆文远果断地叫了“暂停”。
等屋里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了陆文远、安仕俊和傅里长几人。
陆文远问他们二人,“安村长、傅里长,她这么胡闹,你们提前知不知道?”
二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安仕俊说,“她以前倒是说过,让村里女人都像她一样,她就不显得那么特殊了!”
傅里长,“她说的是‘另类’!”
气得陆文远都要无语了,“她还知道她是个‘另类’?她不怕我这治下出一群另类吗?一个安以暖就够我忙乎了,要是你们村的女人都像她一样,我看我这知县也不用回县衙了,就在你们村安营扎寨好了!”
傅里长没敢说话,他还想着让他们村的女人们都来学呢!
这下看来弄不成了!
陆文远气呼呼地回了县衙,这丫头,净给他找麻烦了!
不想,第二天傅里长和安仕俊又找到了他,说安以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并保证再也不在公开场合说那种话了。
而且,安家营的全体村民都投了票,九成九的人同意,想把这个女子学堂办下去。
陆文远,“男人也同意?不怕以后管不住自己的老婆和闺女?”
傅里长,“不在家吃闲饭更好!”
陆文远气笑了,“浅薄!”
这些男人只看到了眼前的一丁点利益,早晚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安仕俊,“陆大人,您看,村里人都同意了,这也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傅里长,“朝廷律法不是也没有说不能办嘛?”
陆文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她还知道朝廷律法?昨天是不是我前脚走,她后脚就又开课了?”
看到傅里长的表情,他就知道,那个丫头没那么容易放弃!
她都心心念念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不办了!
真是能折腾!
陆文远最后只得说,要办也可以,但只能在安家营悄悄地办,不能大张旗鼓地满世界嚷嚷!
傅里长和安仕俊二人点头哈腰地走了。
又过了几天,傅里长一个人来找他了,提了一大堆礼物,见面就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恨不能当场给他磕几个!
陆文远,“怎么,你这老匹夫今天怎么这副嘴脸了?”
以往两人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可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这么“尊敬”,偶尔还会讽刺两句,有时还故意看自己笑话!
傅里长一脸谄媚,“大人,你给属下出个主意呗?我们村那帮女人也闹着要去安家营学习,天天堵在我家门口,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看陆文远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傅里长又道,“大人,我们两个村离得那么近,就跟一个村似的。您看,您能不能睁个眼闭个眼?”
陆文远,“滚!”
他就知道,这个老匹夫在跟他耍心眼,那天他就看出来了。什么提前不知道?什么只在安家营办?都是在演戏,演戏给他看!
傅里长得了指令,屁颠屁颠跑了。
又过了几天,杜族长来了,一来就唉声叹气,说新娶的这个儿媳妇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
陆文远眯起眼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安以暖把她带坏了!要替你当家吧?”
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女人都抢着要当家,让男人的脸往哪里放?
“你回去吧,好好教训她一顿,告诉她做女人就要安分守己,干自己该干的事,再闹腾就拖过来打板子!还有,让她给安以暖传个话,要是再让我听到有女人闹着要当家,她那个学堂就别办了,她也得承担蛊惑民众的罪名!”
杜族长连连摇头,“大人息怒,不是你想的这样!”
然后他说,他儿媳妇回门后回来,跟他说以后要住在娘家,替安以暖管事,把他儿子也拉着,两个人一起在那里挣钱!Χiυmъ.cοΜ
结果,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知道了这情况,都过来找他,也想去做工。
可他找了安以暖一问,在她那里做工还要“培训”,上半天课,做半天工。
“而且她说了,大人您只让她收安家营的!我耗不过我们村那帮女人,不得已才来找您求情!”
陆文远心里这个骂呀,好你个臭丫头,这是又推到我这里了!你这是没完没了了呀?
“不行!”
这要是同意了,以后谁都可以去了,那不还是要乱套吗?
杜族长也不急,好像是猜到了陆文远不会同意,又道,“安以暖说了,要是我求下来了,她可以让我们北杜的人去,但要是南杜的想去,她说北杜先说的,要是南杜的人再去,她怕在她那里生事,南杜的人就得在大人这里写保证书,保证家里人以后不再找我们北杜的麻烦才行!同时,我们北杜的也得写!”
陆文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个臭丫头,她就知道哪儿是我的命门!”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安以暖确实比他聪明,就上次那个“见义勇为”的事,让南北杜村的人一起受奖,一起游行,这一个多月两个村风平浪静的,没有再滋事!
这回要是“逼得”各家各户写了保证书,那不就等于永绝后患了吗?
臭丫头,也不知咱们俩谁是县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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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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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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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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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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