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整车的毛毡和一整车油布送过来时,安以暖才知道,那个小屁孩根本没有直接去贩干菜,他还是先回了趟潼县县城,给她组织好了货源。
小屁孩,还跟姐动心眼!
不过这毛毡和油布来得真是时候,她弄的那些东西实在是没地方放了!
安以暖请了她大伯组织人去砍竹子,有几户村民听说了,都要求去自己家竹林砍。说野竹子没有他们家的粗。弄得安老大有些不自在。
他们家也有一片竹林,但他做不了主!
安以暖带着人卸车。
当卸到最后一捆毛毡时,看到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包裹,拿回屋里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水红色棉布的短袄襦裙。
就是在成衣铺顾小乙要她买的那套,说比她买的那套好看!
姐能不知道这套好看?
她给顾小乙买的那套,纯粹是为了装扮“耗子精”;给自己也买套男装,是因为这一世男女不平等,在外做事,男子比女子便利!
去的时候,手里就那么两个钱,要买的东西又那么多,谁知出门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情况?所以她不敢花冒了!
再说了,她也不能只给自己买新衣服呀,家里这几人身上穿得也都破破烂烂的!她娘的手还没好利索,也不能做衣服,买了布还得求人,要是有钱,还是干脆买现成的好了!
抖开衣服,里面掉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安以暖伸手拿起来看了看,缠枝花纹的边框,手柄呈悬胆状,做工精美,镜面磨制得很平滑,价格应该不便宜。这是古代,镜子这玩意儿纯属奢侈品!
安以暖自从穿到这边以来,还没想过要照镜子,连水都很少去照,因为,长得太难看了!
今天看到这面镜子,不由呵呵,小屁孩,费这个钱干嘛?姐也用不着这个呀!
回头看见她娘正在探头探脑往这边看,便问了声,“你喜欢吗?送你啊!”
柳氏接过铜镜看了看,“这是老物件,你可别随便送人!”
安以暖有点意外,拿过来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用过的。手柄处经常握的地方被磨得铮亮,和别处明显不一样。她和原主都没见过这东西,所以一时没看出来。
安以暖拿起铜镜迎着光照了照,虽然清晰度比不了上一世的玻璃水银镜子,但也能很清楚地看到脸上的汗毛孔。
看着里面那张青紫色的脸,除了眼睛还算能看,其它地方真是……她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可能是用的力有点大,脸有点变色,手抬起,脸蛋又迅速恢复成了青紫色。
但刚抬起手的那一瞬,镜子里的脸色是黄白色的。
安以暖暗暗叹气,这胎记长得,颜色这么深,要浅一些就好啦,自己可以用粉遮盖一下,化个浓妆!
这么想着,她就又用力按了一下另一边。
又按了一下。
又按了一下!
……
柳氏看到了女儿的反常,以为她是接受不了自己脸上的胎记,赶紧伸手把镜子抢了过来,“好了,照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出去吧。”
安以暖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把东西收拾好,跟着柳氏出去接着干活。
柳氏一边干活儿,一边偷眼看女儿,看了半天,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琇書蛧
等把活计干完,柳氏出去找安家大娘,她觉得她大嫂说得对,说不定这个顾小乙愿意来她们家呢!
那镜子应该是他家、他母亲留下来的,那东西拿在手里感觉就不一样,她虽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但觉得这个镜子,绝对便宜不了!
看他还给女儿送衣服,他是不是对女儿有那个意思呢?他还小,或许还不知道美不美呢,只知道谁对自己好就是了。
女儿对他真的挺不一般的!
还有女儿,在看到镜子的那一刻,好像对自己的长相嫌弃起来了,是不是也有了那份心思了?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但是,这事,当娘的又不能亲自问,问了会让女儿尴尬的!
她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听一听安家大娘的意见,毕竟她们家已经嫁出去了一个女儿了!
看她娘走得没影了,安以暖从屋里端出了一盆水,放在凳子上,等水面平静了,她低头去看,又像刚才那样按了几下。
把水盆端下来,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号了号脉——来这里后,她还没给自己号过脉,因为她一直没觉得自己有病,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过。
左手号了号右手,半晌,右手又号了号左手。这是她学医以来,把脉用时最长的一次!
确诊了!
原主的脸上不是胎记,胎记不会变回原色。
原主的皮肤没有问题,只是皮下毛细血管出现了问题,
原主,中毒了!
而且,是胎毒!
因为她娘说过,原主一生下来就是这种脸色。
安以暖不寒而栗!
如果是原主在她娘肚子里时就中了毒,那就是说下毒的人是下在了她娘身上!
换句话说,她娘当时也应该中毒了!
是谁这么恶毒呢,连个孕妇都不放过?
会是奶奶吗?
可是,为了什么?
安以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了,所有痕迹都被时间冲刷没了,肯定找不出线索了!
再说了,即便找出线索又有什么用,下毒之人要是不承认,谁能还原当时的情景?
安以暖这时才想起来刚穿过来的那天,原主恨恨地要求自己帮她报仇,当时自己想,害死原主的是她亲奶奶,这个仇怕是报不了了。
可今天看来,莫不是原主怀疑到了什么?可自己全盘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怎么这一块没有印象呢?
安以暖坐在凳子上想了好久,柳氏从外面回来了,还以为她是干活累着了,也没打扰她,想让她多歇会儿,做好了饭才喊她。
听到喊她吃饭,安以暖才坐起来,她决定不追究了,虽然这不是她的风格,但她现在手头有这么多事,哪一件都比追查陈年旧账重要。
混账东西,只要你不再害人,姐就放过你!但是,你要是胆敢再动姐一下,或是姐的家人,那咱们新帐旧帐一块算!
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会用毒,姐是吃干饭的吗?
打定了主意,安以暖又恢复了常态。该吃了吃,该喝了喝,吃饱喝足了好去干活!
对于她娘旁敲侧击地打听顾小乙家的情况,她是一问三不知,实际上,她也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祖籍何处,家住哪里,不知道他父母因何故去,不知道家中还有哪些亲人……
安以暖,“娘,看你问的,人家的生辰八字,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自己的我还记不住呢!”
柳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把那么一大笔钱都借给他呀?”
安秉诚看了妻子一眼,“小暖有分寸,你不要唬她!说了这个家她做主了,你就不用管了!”
柳氏,“我哪有管她,我就是给她提个醒!”
安秉诚,“你说的这都没用,你说点有用的。”他也只能这样给妻子提个醒了。
他是真替自己女人着急啊!这都从嫂子那里讨了主意了,还不会说话,难道那些话要让他一个当爹的说?
柳氏听丈夫这么一说,明白了过来。
又说了会儿闲话,这才问道,“小暖啊,今天有人来给你保媒,我也不敢做主,就回了人家,说要先问问你的意思。你也不小了,也不用回避这事,你就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分户文书上,户主写的是“安以暖”,那她就是或者不婚,或者招上门女婿!
安以暖,“回了人家吧,我现在不想这事!等我们家条件好些了,把房子盖上,把你和我爹的病看好了,小花和小开大点了,到时再说!”
安秉诚,“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你不用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该嫁了嫁,该娶了娶!”
安心暖心里动了动,说道,“爹,你放心,你的病肯定能好,别人要是看不好,等我再挣点钱,够你们吃喝了,我就拜个师父学医去。学会了我给你治!”
小开,“爹,我也去学,我给你治!”
安秉诚,“好,好,我就等着我闺女给我治!”没有儿子又如何,女儿孝顺起来比儿子强!
柳氏打趣道,“小花呢,你不给你爹治?”
正在扎马步的小花这才说道,“我不学那个,我学武,我保护你们!”
到了晚上睡觉时,安以暖想起白天她娘和她爹说的话,“该嫁了嫁,该娶了娶”,我嫁谁娶谁去?
呵呵,中毒了!不是胎记!
这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
解了毒,是不是就能变漂亮?
变漂亮了,是不是就能……
这个问题困扰着安以暖,一晚上翻了不知多少次身。
柳氏在一旁听到女儿的动静,心里挺高兴,女儿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呀!那,明天要不要再找机会再问问?或者,后天也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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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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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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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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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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