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睛得到了医治,但是最终还是拖得太久了,不能完全康复,只是隐约能够看清一些。
温眠走到她旁边,蹲下身,笑起来:“婆婆,您还记得我吗?”
老人看向温眠,她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看不清面貌,但她认出了温眠的声音。
“姑娘,是你,你怎么回来这里了?”
温眠笑说:“我回来看看,跟大家告个别。”
老人粗糙的手抚上温眠的,缓慢而慈爱地说:“姑娘,你还是准备到外面讨生活去吗?”
她并不知道温眠的真正身份,只以为她是准备出去打工的女娃娃。
温眠点了点头,没有解释:“是呀,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工作了。”
不然席沉一天一个电话,催都能把她催死。
“不过婆婆,您今天的笑容多了些,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老人摸着温眠的手,笑容淳朴:“嗯,老天眷顾我们,赐给我们一位大善人,她帮我们建了厂,给我们工作,这日子啊,总算是一天一天好起来了。”
她混浊的眼睛里,有十分纯粹的感激和喜悦。
磨难没让这位老人家怨恨绝望,她仍旧会为雪中送炭而感恩。
温眠笑了一下,用力握住老人的手,在她掌心里放了一把软糖。
“是的,所有人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谢谢您上次给我的糖果,很甜。”
温眠站起身。
老人透过朦胧的视线,也看到少女离去的背影,手心里还有一把她给的糖果,甜美的香气弥漫到空气中。
隔壁邻居家惊讶地跑上来,问她道:“婆婆,你跟这位温小姐认识?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温小姐……
老人这才如梦初醒,着急地寻觅温眠的背影。
可她早就没了影子,就像她为他们做了这许多事情,却不求回报,不留姓名。
老人寻觅温眠无果,最终只能双手合十,迎着温暖的旭日,替那位善良的姑娘祈福,愿她余生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这一求,就用尽了这一辈子所有的虔诚。
她身旁的妇人也学着她的样子,为那位善良的姑娘祈祷。
温眠去找白烬,告别告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
乌黑发丝,素白面容,因为过分白皙,显得不太有血色,有几分病弱气。
正是应棠。
温眠皱皱眉。
这人不是应该在病床上吗,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应芙怎么没好好看住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应棠慢慢冲温眠笑了一下。
不像平时那般针锋相对,也没有任何嘲讽和看好戏的意味,这只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甚至露出了平日里隐藏极深,不愿示人的虎牙。
温眠被他笑得一蒙,深深觉得这人肯定是病入膏肓了,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敢一个人从医院里跑出来,怕不是不要命了。
温眠掏出手机,“120”三个数字刚刚按下前两个,就听见应棠的声音。
“别叫救护车,我马上回去。”
温眠从善如流,收起手机。
应棠看着她,苍白的唇微动:“有时间吗?有些事情跟你说。”
温眠怕他真的晕过去,没有耽误时间,走到他身边。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距离,走到一处湖边,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温眠犹豫着,觉得自己应该要跟白烬报备一下,万一他找不到自己,可能会担心。
但是当着应棠的面干这事,温眠又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会让他怀疑自己说一不二的家庭地位,这人说不定还会嘲笑她是夫管严。
正当她犹豫时,应棠慢慢开了口,语调平缓,比平日少了些冷淡:“你快要走了吧?”
他这么问。
温眠点点头:“出来太久了,该回去工作了,不然我经纪人可要来追杀我了。”
应棠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黯淡。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温眠是个演员,还会出现在荧幕上,他还能看到她的作品,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这样想着,应棠又有点开心,唇角扯了扯。
温眠看到他又笑了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笑带有几分苦涩的味道。
难道是伤口疼了?
明明被捅了刀子,该在病床上休息的,偏要跑出来,应棠什么时候蠢成这样了?
温眠语气里带点不满:“你也太胡闹了,就这么跑出来,不怕伤口再崩开?”
万一在她眼前晕倒,她还得费劲给他做心肺复苏。
应棠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甚至微微弯起了腰。
温眠面无表情,觉得眼前的人离疯不远了,居然还能笑成这样。
应棠好不容易止住笑,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许血色,迎上温眠“那一刀其实不是戳在腰上而是戳在你脑门里”的诡异眼神,认真地开口:
“我来,是要感谢你,无论是昨晚出手相救,还是你为冰城平民做的一切,我身为应家的人,都应该谢你。”Χiυmъ.cοΜ
温眠摆摆手:“不必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
应棠顿了一秒,一本正经地说:“嗯,但我自恋,我就当你是为了我了。”
温眠:“……”
这人真的伤到脑壳了,等会儿得让医生好好给他检查一下,别有什么隐疾。
应棠看着温眠,眼神深刻,似乎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牢牢印在眼里:
“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回报你。不过,想你什么东西都不缺,我也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这个,小小心意,你就不要推拒了,收下吧。”
应棠伸出手,手上是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里头是茶叶,清香味溢出来,散在空气中。
温眠稍稍愣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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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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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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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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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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