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岩气得无话可说,解释的话早就说空了。
侯拢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靠药物来维持正常的生活,当她吃药的时候,当她清醒的时候,她对着顾侯还能是个好妈妈。
可当她不吃药的时候,总会对着顾侯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渐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终于在顾侯十岁这一年,夫妻俩又一次争吵。
侯拢月说自己活够了,再也不想在这世上受罪了,下辈子再也不要认识顾青岩。
顾青岩无言以对,所有的错都从那一夜开始,他才是原凶。
顾青岩说我陪你。
于是一场大火,所有的门锁都破坏了,只是当火势烧起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顾侯会从楼上下来。
夫妻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顾侯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里终于想起来,这些来受折磨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更无辜的顾侯。
他们忍着剧痛让顾侯躲起来,可是火势那么大,顾侯往哪里躲。
最后只能用身体护着顾侯,在闭眼前拨通了消防电话。
顾侯一身是伤地被救了出来。
在自己十岁生日的前夕,前一段时间一大家子还有说有笑地商量着他的十岁生日宴,一场大火,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听了这么多年,听顾青岩解释了一次又一次,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他真不认识那个女人,他只是陪着顾青烟吃了一顿饭,醒来就这样了!
可是侯拢月又怎么会相信,顾青烟在侯拢月面前是个极有分寸的姐姐,对她极好。
……
庭院里郁郁葱葱,种着很多四季常青的绿植,爬藤的七里香绕着金属架爬了一层又一层,白色细嫩的小花吐露着芬芳,混在空气中,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只是散步的两人谁也没有心情来欣赏,墨玖甚至没闻到花香,待一口气没喘上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呼吸。
心口处绵绵密密的泛着疼,那是他看不见的顾侯,是顾侯最难的时光。
“……他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回顾家的吗?”
顾侯的亲姑姑为了可笑的仇恨居然间接害死了他的亲生父母,成了他压抑童年祸乱源头,顾侯又怎么会肯再回顾家?
墨玖甚至想不到顾侯当时看见顾青烟是什么心情,可能真正是想杀了顾青烟都有可能!
“不是,我们小顾侯才是最无辜的,这孩子从小就受了很多苦……”老人家走累了,坐到花园的楼廊里,“宝宝对顾家彻底失望是因为老顾。”xiumb.com
顾侯醒了之后就把事情都跟顾老爷子讲了,不管是不是顾青烟做的,他只想给父母讨个公道。
顾老爷子听完了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只说让顾侯好好养伤,其它的他会处理,让他不要费神。
小顾侯心里便放下了心,至少还有爷爷来主持公道。
可是他等了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他爷爷才来看他。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从小就很会看人眼色的小顾侯留了个心眼,闭着眼睛装睡。
顾老爷子坐到了他床前,心疼地摸着他的脸颊,老人声音哽咽。
他确定顾侯在睡后,不知是不是压抑得太难受,自言自语说,是爷爷对不起你,爷爷没有教好女儿……可是爷爷不能按你说的做,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再告诉她真相,让她知道她恨错了人,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我连最后一个女儿都没有了。
装睡的小顾侯在被子下捏紧了拳头,从此便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十岁的男孩,眼里没有一点生机,完全没有生的意志。
老人家目光渐渐浑浊,自己就两个心肝宝贝,可惜一个都没能护得住,小顾侯的童年过成这样,得了病他们都不知道。
她悄悄抹掉眼泪对墨玖说,“后来我们就把顾侯带到了身边,前些年他的状态不好一直在治疗,后来治好了也不太爱说话。”
墨玖心里还有愤恨不平,“他是顾侯的爷爷,他怎么能这样!顾青烟都多大年纪了,难道还比一个十岁的小孩脆弱,还需要牺牲一个孩子最后的希望来给她粉饰太平吗?!顾侯不回顾家是对的!”
“哦?不回顾家,顾老爷子可不分他家产哦,这样不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墨玖想也不想,“家产能有顾侯重要吗?侯爷自己会赚钱,侯爷可厉害了!我以后也会赚钱,我们才不要顾家的破钱!让他留给他那没人性的女儿吧,早晚有一天,不对,是早就宠坏了!让他后悔去吧!”
“咱们墨墨人小,心却正得很呢!还是我们宝宝有眼光!”她感激地看向墨玖,拉过墨玖的手,“还好有你,那段时间我们以为他会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可是你出现了。”
墨玖有点羞涩,老人家的手心温暖而干燥,“我……可能因为我是个小孩,又不认生……”
“哈哈,不知道,反正我们家宝宝从十岁起就知道把你抱在怀里,你当时才五岁。你那时候小小的一团,又活泼又可爱,像个小糯米团子。抱着你应该很舒服很温暖,你那么纯真,又依赖我们宝宝,他那时就被你打动了。”
墨玖第一次见家长,这种被家长认可的感觉真是无比的舒适,有人夸她,看,你真棒。
“……我怎么会跑到他的病房的?我们病房离得很近吗?”
她当时是陪妈妈住院的,那段时光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
“不近,楼层都不一样,可是架不住你会跟着小护士们乱跑。”外婆很慈祥地伸手拿掉她头上的一片落叶,“每次查房的时候,你就跟在护士阿姨身后,有模有样的背着手,病房里的人都认识你,你是个小明星呢。你第一次来顾侯的病房就盯着我们家宝宝看,那目光直直地,夸我们家宝宝长得好看,喊他好看哥哥。”
墨玖默然,好吧,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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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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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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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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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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