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宁疾首蹙额,眼神紧盯她双眸,很干净澄透,像掩藏在水玻璃明月,令人怦然万里,捻在指间的烟灰都堆砌,灼伤指腹,疼痛才收回视线,嘴角淡淡扯起弧度。
“你说的没错,我太过强势才想赢。”
张子涵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所谓勇敢过后只剩下紧张,开始慌张无措了,说话也没刚才流畅:“那个……对不起。”
“你先回去吧,我会跟他好好谈谈。”尤宁转了下椅子背对着她,抬手示意让她出去。
“嗯好。”张子涵听到她声音发颤,是背对她偷偷哭了吗?临走出门时又探头探脑看了眼,从旁侧抽纸盒抽出一张纸巾。
垂下眼睫,约莫过了五秒,张子涵才轻轻合上门,人们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她不知道周旭哲知道不知道,或许在他看来什么都无所谓。
只想到个地方躲躲罢了。
他那股冰冷感性格还真是与生俱来,不怪他,人生剧本开始选错,从投胎那刻起就是选错了。
过了好几天,周旭哲也回到华明小区,似乎有睡到好觉,整个人神采奕奕,而张子涵困倦不已,被吵得无法入眠。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群里又开始热闹非凡了,路云博发的那句话引起陈铭风愤怒。
路云博【脑子有坑才建在鬼不溜秋的山上,还以为有什么凶杀案,这房子适合拍鬼片,名字叫做古老阴森凶宅。】
陈铭风【我顶你啊,靠,我这叫做回归大自然,你懂什么?】
两人一人一句的,张子涵趴在桌上笑得不亦乐乎,突然房门被敲响,周旭哲在外面说道:“你能出来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张子涵琢磨,他该不会找上次跟他母亲谈话事儿吧,心慌乱地走出去。
只见他慵懒躺在沙发上,沙发容量使得他的大长腿往外伸,已经去到沿边,居然还在晃脚。
她试探性地开口:“有什么事?”
是走到他面前看到一个角度,阳台光线过于猛烈打在屋内,呈出浅黄色光晕,周旭哲眼角轮廓半垂,带着散漫。
思绪写在脸上,嘴唇嗫嚅,似乎有什么重要话语挂在嘴边,正琢磨如何说出口,倏而他抬眼。
周旭哲一手搭在后脑勺,另只手想伸手去摸她脸蛋,因为张子涵半身都微俯着,手停在半空中没有去摸她,却开口说:“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张子涵以为什么大事,又站直腰子挠头,低声一笑:“不客气。”
既然道谢完她想着转身就走,突然沙发上的人说出一个惊天秘密,让她止步。
“我是捡来的,父母不要我,后来好运被他们养着,家暴的事我是不想说,因为我受着恩惠,这家人对我很好,给我饭吃给我读书,一切都是他们给予的。”
他越说声音越发颤,艰涩吐字,透着浓浓哽咽:“我自小身子不好,5岁被扔在福利院门口,那时我发着高烧,院长从那里走了出来,原本病猫子是不给收的,但出于善良才收留我。”
接着语气顿了顿,又说:“后来病好了,但我性格很叛逆,多次想逃跑回家,后被院长打被罚站也没饭吃,在一次逃跑中我碰上现在过世父亲,他很善良收留我,本以为一切都安稳,哪知道有天喝醉了,拿着铁棍来打人。”琇書網
“我的姐姐经常为我出头挨打,直到养父说了句,他只是捡便宜子需要对他这么好?他只是出气工具罢了。”
周旭哲吸了吸鼻子,又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团子,表情淡淡,没有那种哽咽了,又轻描淡写地说:“养母对我特别好,我很爱母亲和姐姐,但是姐姐去世了,只剩她一个人独撑,而我闯祸次数太多,所以被关禁闭,我不怪她。”
或许是共情吧,张子涵背对着他偷偷眼眶泛红,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词语,那些不见天日的深渊唯有自己熬过来。
周旭哲拿起桌上打火机,面无表情地打起来,又说:“至于怕黑大概我只是找不到家的方向,后来打听亲生父母又生了一个健康娃娃,他们移民去澳洲了。”
他苦涩笑了笑:“挺好的,至少…是健康的,后来我才把身子锻炼回来,我没再去找他们,因为他们过得很幸福,但这一切不是我的,谁让我生出来是个药罐子,败光家里积蓄,所以他们才迫于无奈送走的。”
“周家对我来说是另外一个家,很感谢他们收养,人活在这世界上就是感恩。”
他没再往下说,捞起沙发枕盖住面部,双手紧紧抱住枕头,在她面前第一次吐露所有心声,大概只是想发泄。
张子涵很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是无人能明白悲惨身世,要伤到什么程度才能鼓起勇气面对这些生活。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谁也没再说话,平安也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睡觉,她硬是踏在原地不动,垂头看着阳光照射下空气微颗粒在漂浮。
“喂。”打破尴尬局面是周旭哲。
他坐起来,恢复以往死皮赖脸,“诶,不考虑一下我吗?弟弟可香了。”
张子涵顿时悲伤感全无,这话仿佛想起两年前他拖陈铭风带话,大一岁都不可以,语气决绝到点。
她吸了口气揉眼睛,一晚上通宵画稿,并不想跟他搭话,走回房间,周旭哲一直在喊:“什么考虑我?记得给我答复。”
回应他只有用力“砰”地一声关门声。
周旭哲眉眼舒展,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捻起桌上葡萄扔在嘴里,把心底秘密全部说出来又轻松很多,整个精神状态没有那么紧绷,他还祈祷不要再梦游了。
很快夜幕降临,周旭哲又再一次梦游,先是去沙发坐着,又站到平安面前,刚好旁边一束光开了,张子涵从房出来倒水。
她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本以为梦游结束,他突然转过身,往前走几步,直接抱住张子涵,他是无意识的吗?
张子涵看不到他脸,宽敞胸膛没忍住多靠,似乎梦游的人是她自己,手不安分往他背上拍,还小声细语:“周旭哲…醒着吗?”
见对方没反应,估计还在梦游中了,她有点生无可恋,谁知道他会抱多久?难不成一直站在那里吗?
突然在手上的力度加重,周旭哲恢复意识,感觉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又在她背上摸了摸,在耳旁轻哂:“张子涵,你没穿内衣吗?”
张子涵:“……”
她迅速推开周旭哲,转过身子捂住胸口,骂骂咧咧:“靠,关你屁事。”
说着就跑回房间,这么丢脸的事还是第一次,本来就倒杯水,还被抱上了,恰好没穿内衣。
周旭哲打了下嘴欠自己,抿了抿唇,又往她房间看去,“啧,张子涵身体还挺软。”他还自个琢磨着c,还是d?
又自顾自地说:“我…太下流了吧?”
张子涵躲在被窝里,嘴里还在骂着:“靠,王八蛋,真想打死他。”
她又往自己胸部瞧了瞧,又蛮奇怪感觉,是遗传吗?怎么觉得自己胸部很饱满?连谢晓雪也这么说,又掀开被褥,拿起手机给她发条信息。
【宝,我明天去你那住几天。】
谢晓雪很快回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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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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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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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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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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