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涵裹着大衣走在大街上，像丢了魂一样，步伐漂浮，路过一个广告牌，看见周旭哲的图片在上面，篮球联赛在元旦节开赛。
她坐在长椅发呆，眼眶渐渐泛红，沙哑嗓音开始自顾自地说：“你说的没错，我就不该打扰你的。”
手在搓弄着，眼睫湿润，极力忍住不哭出来，眼泪却不停往下掉，在寒冬里，清凉与寂寥占据全身，风刮起秀发，头发与眼泪黏在脸上。
倏地，平静的街道上响起了尖锐地刹车声，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她面前，下来三个瘦弱青年，骨瘦如柴，每个人的颧骨凹了下去，像根单单细细的蒜苔。
其中一个开口说：“你很有钱对吗？”
张子涵吸了鼻尖，她脱掉高跟鞋，眼珠子直溜溜的望着几秒他们，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一个男孩说：“这水汪汪眼睛也太勾引我了吧，还有那长腿。”他不禁露出猥琐样子，松了下口中的烟，把它扔在地上。
张子涵看着四处无人，脚放在冰冷的雪里，她奔跑起来，跑向人群热闹的人群中，那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赤脚奔在雪地，她咬牙忍住疼痛，瞪大双眼，呼吸急促，跑进马路上，接近十一点，路上车辆稀少，倏然，一束光照了过来，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
她伸出双臂，以一种相撞姿势，在中间站着，但对她来说像在冬夜里抓住稻草般。
出租车猛地刹车，张子涵跑上前，司机摇下车窗，本想破口大骂，他看了一眼她的脚趾冻得出血了，立马转态度：“快上车。”
张子涵打开后车门，发现后座位坐着一个男生，他偏头靠在一旁，没看清楚样子，穿着拖鞋，腿部有白色纱布，司机寒暄几句：“都送去医院。”
“都去医院？”张子涵皱眉，也没多说什么，她看了身旁男生，寸头，身着羊驼色毛衣，紧身也凸显肌肉线条流畅，昏暗车内隐约看到他侧脸，鼻梁高挺。
张子涵收回视线，她看着脚趾头冻出伤来，拿出纸巾擦拭血，一股血腥味弥漫车内，一旁的男生醒了过来。
他打了哈欠伸了懒腰，发出的声音巨大声，慵懒道：“什么味道？好腥啊。”
“不好意思，是我。”张子涵连忙抱歉，目光没有看向他，而是低头继续擦拭着。
那男生说：“你声音好熟悉，你能不能抬头让我看看？”
张子涵停下动作，把头发别到耳后，偏头望了一眼，她看了几秒，说不出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
他拍了拍胸膛，应声道：“姐，是我啊，秦俊民，你还记得吗？你去我们俱乐部打扫一天。”
“……”张子涵咬唇，她闭眼似乎也记得那男生，这家伙用力拍打了我肩膀，客气打了几声招呼：“你好啊。”
秦俊民伸手用力拍打她肩膀，一脸笑盈盈地说：“真是缘分啊。”
她“嘶”一声，闭着眼抿唇咬牙道：“不要这么大力。”
秦俊民又重复上次的对不起。
两人到了医院，张子涵穿上高跟鞋直接走了下去，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秦俊民说：“等等我，姐，我扶你。”
张子涵瞥了一眼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更像是他被搀扶，她轻声道：“各顾各吧。”
她忍痛走上阶梯，倏地，一个庞大身影笼罩她脸部，空气中闻到那股浓烈烟草味，抬头望去，周旭哲脸颊两侧的红疹褪去，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眼睛很黑无波无澜，看不出什么情绪。
“姐，我扶你。”秦俊民走到她身侧，目光也跟着她望了过去，大声惊呼：“周旭哲，扶我。”
周旭哲眼珠子在两人间转动着，他眉头蹙起，语气疑惑问道：“姐？是什么意思？”
秦俊民敞开手臂，目光灼热，他说：“你抱我，我就告诉你。”
张子涵无视他们的对话，从他身侧走了上去，擦肩而过，她垂眸，眉眼间掩盖不住失落。
周旭哲想抓住她的手，在距离两厘米后却停住，立即收回手，他思索一番，看着秦俊民。
只剩两人站在阶梯，“啧，真让我抱你？”周旭哲不耐地看着他，多看一眼都嫌弃。
秦俊民点头：“我脚疼啊，你得抱我。”
周旭哲二话不说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公主抱，他边抱边抱怨：“你真不要脸。”
“你情我愿。”秦俊民露出得了便宜还卖乖样子，引得急诊室的人纷纷侧目，人们一脸不可思议的，还有窸窸窣窣声音，小声议论着。
周旭哲把他放在椅子上，眼神四处寻找，想转身离开，秦俊民拉着他坐了下来。
“怎么了？”周旭哲问道。
秦俊民头抵在墙上，眼神倏地变得深沉，他沉声道：“那个女孩太像我去世的姐姐了，那天她扎起头发，脾气暴躁又拢不上，上次实在忍不住伸手，我姐也是那样，每次都是我帮她弄的。”
周旭哲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清澈起来，他哦了一声，“那你们怎么会在出租车？”
“我不知道啊，我在车上睡得死死，闻到血腥味就醒来了。”
周旭哲起身走进急诊室内，看见护士给她擦血，偶尔会听到嘶哑的声音，他想走进去，刚迈出一步就戛然而止，内心衡量一番，转身离开，重新坐回座位上去。
待包扎好，张子涵只能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她看着两只脚却无奈的笑了，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谢晓雪，拨通后，电话那头嗨爆炸的音乐，刺耳挠人。
她自嘲：“哪也走不了，今晚待在医院吧，难忘的夜，一人待在冷嗖嗖的医院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疲倦眼神袭来，眼睛半阖，而后躺在病房上，朦胧视线，隐约看到一个男生正坐在医生旁比划着脚，另一个把手搭在椅上。
周旭哲看着蜷缩成团子的张子涵，双脚被绷带缠着，正当秦俊民与医生交谈着，他插嘴问道：“那女孩是怎么伤的？”
医生看了一眼张子涵，说：“被一群人追着，然后脱下鞋子奔跑在雪中，说是好不容易拦下出租车才得救的。”
他心脏一紧，小声哦了一下。
秦俊民看出他异样表情，招手让他俯身，小声：“你跟这个私生饭是不是很熟？”琇書網
周旭哲怔了几秒，摇头说：“不认识，就是自己的狂热粉丝，多问几句。”
“哦，是吗？”秦俊民看了一眼张子涵，往她身上打量一番，衷心大赞：“还挺好看的这女孩，可惜我把你当姐姐了。”
周旭哲把他的头扭正，面向医生，郑重说道：“赶紧看完脚，就回家去吧。”
待两人走后，周旭哲把他送上出租车，秦俊民说：“谢了，兄弟，马上联赛了，你要注意身体。”
周旭哲敷衍寥寥几句，他关上车门，车已经离开视线，他跑回急诊室，气喘吁吁的，走到张子涵身边，两手穿过她臂窝，竖抱起来，手搭在她的腿，头埋在颈窝里。
医生发出诧异眼光，结巴道：“你…你跟她什么关系？”
他讷了一下，低声道：“朋友。”
朋友止于暧昧，有时候做朋友也没有太大负担，周旭哲是这么想着，但对于张子涵却不一样，他只想跟她做朋友。
走出急诊室，张子涵喃喃说着梦话：“不会打扰你了。”
周旭哲僵住身子，停顿几秒，也应答：“好。”
脖子喷出温热的呼吸声，他眼眸放柔，走在无人的街道里，静谧的夜里飘着小雪，闻到她头发清香味。
忽然暂停脚步。
他喉结滚动下，把她放在长椅上，周旭哲扶着她头，让她慢慢躺下去，侧着睡觉，拨动她头发到耳后，呼吸声如树枝的微叹。
周旭哲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须臾，“来城南医院附近的长椅接我。”
十分钟后，周家的管家开了一辆迈巴赫，周旭哲把她抱起来，送到车上，对着管家说：“送到彼岸小区，下车你喊醒她，后车厢有个轮椅，你推着她回家。”
“那你呢？”管家问道。
周旭哲看了下手机，摁熄屏幕，她看了一眼张子涵，应声道：“我现在有点事，你们先走。”
他拿出毯子给她盖上，关上车门，眼神示意开车。
待车走后，他收到微博唯一关注发来的私信【你还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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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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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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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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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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