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言:“哈?”
“我们才十年没见面,你就把我忘了!”
曲绮绮号啕大哭,一边哭还抱住一棵大树,砰砰地捶打:
“你的青梅竹马,陪伴了你一千年以上的曲绮绮啊!”
祝言熟练地变出两团纸条,塞住耳朵,阻挡一切噪音。
林清月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不断地播放,他烦躁得很,在溪边来来回回地走。
曲绮绮发了一通脾气,见祝言不理她。
她擦干了眼泪,打着哭嗝,又走到祝言跟前,点燃了一张符纸。
这张是她亲手特制的,把她和祝言的记忆都剪辑出来,储存了满满的一张符。
祝言这才多看了她一眼:“哦,是你。”
曲绮绮闻言,脸上还挂着泪痕,已经笑开了颜,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就说祝言哥哥,不会忘记我的。”
曲绮绮立刻忘记刚才的心酸,把话题又绕回林清月身上,她恶狠狠地说:
“我们去把你那个假师尊杀了吧。”
“敢欺骗无间之主,就要做好被剥皮抽骨的准备!”
祝言低下头:
“我自己认错人的,关她什么事。”
祝言抬脚往前走。
曲绮绮紧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
“你……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曲绮绮苦口婆心地劝他:
“你别忘了,你不能喜欢上任何人,不能对任何事情产生期待,否则你的力量,会越来越虚弱的。”
祝言没理睬她。
曲绮绮恨得跺脚:“你现在要去哪里?你还要回去找她吗?”
祝言回头看她,他恢复成以往笑意盈盈的模样:
“曲绮绮,十年没见,你的智商,是怎么做到毫无长进的?”
“谢渝和冯摧,就在城中,他们肯定会来找我的麻烦。”
“至于涂山决,他抽身出来,就来追杀我了。”
祝言抚了抚他的心口,挨了涂山决一拳,脏腑还在隐隐作痛,他笑得越发甜蜜了。
“三个人,我肯定打不过,只能先跑了。”
曲绮绮喊:“那你的假师尊呢?就这样放过她了?”
祝言浮在面皮上的假笑,淡了几分:“别再提她。”
祝言举起手,掌心用鬼气,凝出一副狰狞的鬼面,遮盖住他的面容。
鬼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撑着红伞,遮盖热烈的阳光,鬼气森森的身形,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曲绮绮连忙招呼隐藏在四处的鬼众,跟上祝言。
林清月找遍了半个城,都没找到祝言。
夕阳西下,谢渝和冯摧,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林清月在街头站定,人间经历了魔族肆虐的浩劫,凡人们在修士的帮助下,忙进忙出地清理被洪水冲毁的家园。
林清月问谢渝:“仙宗,能麻烦你吗?想请你利用神识,扫视一下全城,看我家小言身在何处?”
谢渝依旧是面纱遮面,不带感情地回答:
“我方才搜寻过,城内没有他的气息。”
冯摧同时以传音,与谢渝交流:
“看来祝言没失忆,知道我们要对他动手,逃跑了。”
林清月担忧地说:“不可能的,小言很乖,不会乱跑的。”
冯摧劝慰她:“缘起缘灭,他既跑了,由他去吧。”
林清月心里有了不妙的联想:兴许是小言,被她拒绝了,一时面子过不去,不想再见他了。
好歹师徒这么长时间,招呼不打,不声不息就消失了,忒过份了。
再者,她不能离祝言太远,体内的莲花,会爆体而出的。
谢渝敏锐地察觉到林清月的不安,询问她:
“何事?”
狗命危在旦夕,林清月也不顾上机密,赶紧跟眼前见多识广的大佬求救。
把她体内有半株诸般涅槃莲的事,告诉了谢渝。
诸般涅槃莲,在修真界声名显赫,林清月说出名字,连谢渝这种向来淡定的,都有点诧异。
冯摧脱口而出:“诸般涅槃莲,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物,你确定真的是它?”
林清月:“我……我有一个朋友,她是这么说的。”
眼下,谢渝和冯摧,谁都没有心情去验证是否是真的涅槃莲了,也无暇猜想,祝言培植出一株涅槃莲,有何阴谋。
关键是林清月的性命要紧。
谢渝立刻拿出通讯符,以仙宗的名义,密令各地元清宗的修士,合力寻找祝言的踪迹。
林清月向来不敢麻烦别人,看到谢渝如此为她花费资源,整个人感到很不安,道谢不迭。
一名修士过来,汇报说为仙宗的住所,已经准备完毕了。
冯摧说道:“林姑娘暂时和我们住一处,这几日,我和仙宗,为你护法,若真的祝言跑得太远,莲花破体而出,也好及时为你压制。”
林清月大大地感动了,元清派的大佬,真的太热心了,这么以人为本的仙门,她加定了。
日光倾城。
祝言撑着伞,带着鬼面,手上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边走边吃。
他隐藏了身形,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间街头,偶尔有人撞到他,只感到撞到一块森冷的冰山,吃惊地往身边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只有隐秘在阴暗处的鬼物,感知到他的气息,被他的血脉压制,匍匐在地,恭候他从身前走过。
祝言口中说着谢渝和涂山决,会来追杀他,却走得极慢,一会停下来买冰糖葫芦吃,一会要去饭店吃食,一会又嫌太阳大,懒洋洋地靠在桥头墙根下,躲太阳。
林清月一直给他发通讯,符箓叠成的纸鹤,从他的袖口飞出来,他都不听,飞出来一只,用鬼火烧一只。
烧完,又想起林清月在原地跳脚“五两银子一张通讯符”的样子,烦躁起来。
曲绮绮口中啃着一条糖人,不敢催促祝言,只在一旁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祝言哥哥,走了一天,才八十里地,坏人追上来怎么办?”
“恭喜祝言哥哥,走了两天,总算离临蓟城一百里了。”
“这里鬼气足,你干脆撕开两界结界,我们直接回家吧。”
“祝言哥哥,我跟你说,你不在的日子里,四面鬼王又在蠢蠢欲动,你回去后,全部暴打一顿吧……”
一百里、一百一零一里……一百零八里。
祝言在一处小土丘上,蓦然停住了脚步。
他“嗯”了一声,微微偏头,脸上肌肤突然裂开,空气中,蹦出一条血线。
他如同精美的人偶娃娃一样,在阳光的暴晒下,包裹着骨骼的外皮,一寸寸开裂。
他捂住心脏,似有什么,挣扎着要冲出来。
他的莲花。
祝言这两天死气沉沉的杏眼,蓦然焕发出光彩。
他想起来了。
他的花,和师尊……和林清月,是一对的。
经络连着筋脉,根系深深扎进血脉,他的血,在她的血中,奔腾。生死不离。
心脏跳动,脉搏呼吸。
生命力。
活人才拥有的感觉。
疼,极疼。
好痛啊师尊……
我可爱的师尊,现在也在痛吗。m.xiumb.com
真好啊。
祝言仰起脸,花瓣般鲜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他癫狂地大笑起来。
“祝言!”
曲绮绮看着祝言开裂的皮肤,惊恐地叫起来。
祝言轻快地倒退一步,再倒退一步,直到躁动的莲花,平静下来。
“喂。”
他用裂开一条条血痕的脸,转头看着曲绮绮。
“我要回去找我师尊了,不许跟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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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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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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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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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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