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除田頵手里的三千人外,最后的一支卧虎营部队了。昔日同一个营房睡觉,同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此刻终于在战场上相见了,卧虎营对阵卧虎营,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也难怪陶雅心情沉重,郁郁寡欢,喝酒也比过去更厉害了。
陶雅走后,杨行密坐卧不宁,心里七上八下,这一切都被徐温看在眼里。
徐温就安慰他:“大哥不必烦忧,相信陶雅会解决此事。”
“我是害怕陶雅念及昔日的情义,会疏忽大意呀。”
“要不小弟派人前去接应陶雅,万一出现意外情况,也好及时解围。”徐温提出建议。
“也好,我看就让张崇去吧,他一直是陶雅的搭档,彼此也很默契。”
扬州弘农王府。
夜色深了,杨行密却毫无睡意,披着衣服坐在书案前,铺开宣纸,拿起笔写下一行字。这几年跟着袁袭,他学了很多知识,字也掌握了不少,至少能写一篇下来了。
然而今天夜里,他却心乱如麻,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写的字也都不理想。杨行密有点烦躁,拿笔的手停留在空中迟迟不落笔。可能是墨水蘸多了,一滴墨汁悄然落到了宣纸上。
杨行密放下笔,打算再换一张纸,就在这时,徐温闯了进来,进门就喊:
大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杨行密一边铺纸,一边责备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慌慌张张的,身为大将者,当稳如泰山......”
徐温急了,张嘴直奔主题:“袁先生不行了。”
杨行密的手瞬间僵硬,手里的镇纸咣当一声掉在了桌上。
“你说什么?袁先生他......”
不等徐温解释,杨行密就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徐温赶紧追了出去。
袁袭好几日没吃东西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群郎中面面相觑,摇头叹气。短短半月时间,袁袭瘦了一大圈,精神憔悴,面容苍老,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先生,先生——
人还没进门,杨行密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只见他急匆匆地进门,直奔袁袭床前,拉住袁袭的手,沉痛地喊道:“先生,你醒醒,你醒醒呀。”
徐温、刘威、周本等人都来了,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琇書網
也许是心灵感应,也许是杨行密嗓门太大,袁袭居然真的睁开了眼,杨行密大喜过望。
他紧紧握住袁袭的手,叮嘱道:“先生一定要安心养病,行密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先生呢。”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袁袭何尝不是如此。
他轻声说道:“大王以后要多保重身体,你我主仆一场,缘分今日怕是要尽了。”
杨行密悲从心生,多年的混江湖经验告诉他,袁袭怕是挺不过这一关了。他忍着悲痛安慰道:“先生放心,等过些时日,行密一定亲自把先生护送回庐江。”
袁袭从杨行密脸上察觉到一丝异样,他问道:“是不是出大事了?”
杨行密不知如何开口,旁边的徐温小声说:“田頵鼓动朱延寿叛变了。”
袁袭叹道:“这个田頵,果然被我猜中了。”
杨行密说道:“先生放心,行密已经派兵回救黄州,一定会夺回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众人讨论如何对付田頵、朱延寿时,床上的袁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世了。
在袁袭的丧礼上,杨行密哭道:“上天不想成就我的大业呀,为何要夺走我的股肱之臣啊,我为人宽厚,先生经常劝我多多杀人,想必这就是先生不长寿的原因呀。”
“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为折吾股肱也!吾好宽,而袭每劝我以杀,此其所以不寿与!”——《资治通鉴•唐纪七十四》
按照当时的习俗,杨行密考虑将袁袭灵柩护送回庐江老家,这护灵之人由谁担任,是个令杨行密头痛的问题。最初他本打算让自己长子杨渥亲自护送,不过徐温劝谏道杨渥年纪太小,而且还要读书,这件事他自己主动承担了下来。
徐温的这个举动令杨行密非常感动,此时此刻能设身处地为杨行密分忧解难的人只怕也只有徐温了,也许正是看中了徐温这个过人之处,杨行密才放心大胆把黑云都交给他。
这似乎预示着徐温即将成为淮南地盘上的明日之星,是杨行密身边最炙手可热的二号人物。
几天后,徐温亲自带领浩浩荡荡的护灵队伍离开扬州,踏上了前往庐江的官道。与此同时,黄州也传来了最新消息,陶雅大军已经抵达黄州城外,和朱延寿的巡防队爆发了遭遇战。
对于陶雅,田頵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很了解陶雅的战斗力,另外就是大家都是昔日的卧虎寨兄弟,田頵也害怕两军阵前陶雅打感情牌,这可能会动摇他本已非常脆弱的军心。
因此在听说巡防队和陶雅军队爆发战斗后,田頵当即决定亲自出马,争取一战击败陶雅,避免更大的麻烦。
黄州城外,两军对垒,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两边打的都是卧虎营的旗号,连军服都一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支军队在搞阅兵。
田頵流亡一年多了,至今还没有改弦更张,确实令陶雅很意外。陶雅骑在马上隐约能看到对面中军大旗下有两员大将,应该是朱延寿和田頵。
而对面的朱延寿和田頵也冷冷看着对面大旗下的陶雅,双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一炷香时间,最终还是陶雅耐不住了,他拍马上前,冲田頵喊话道:
“二哥,近来无恙,想不到你我今日又在战场上见面了,宣州一别,于今已一年,你还是老样子。”
田頵对陶雅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了,他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陶雅,看在昔日兄弟情分上,我再最后叫你一声三弟,以后我们就在战场上说话。”
田頵这里提到的三弟是有隐情的,如果按顺序排,陶雅应该是四弟,为何到了田頵嘴里就变成三弟了呢?
原来,在杨行密结拜之前,田頵是大哥,戴友规是老二,陶雅是老三,自然就是三弟了。到了杨行密入伙后,他成了大哥,陶雅按顺序就变成了老四了。
这也是为何大家都称呼陶雅是老四,到了田頵这里却坚持叫老三的缘故,这说明田頵已经不承认杨行密的大哥地位了,我田頵才是大哥!
当然想当大哥不是靠嗓门大,而是靠实力,有实力你就是大哥,变成丧家犬了还想当大哥,就是痴人说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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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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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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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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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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