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高墙漆黑斑驳,院子门口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偶尔窜过的一两只野猫平添了一两分生气。
“小八回来了啊?”
拐角一处院子的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娘,头发被青色的布巾全部缠绕包裹起来,手里端着一个诺大的木盆。
大娘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盆里的污水倒进了路边的小沟渠里。
“是啊,花婶儿,周奶奶在家吗?”
“我上午还瞅着在家呢,这是谁家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行,那您忙吧。这是顾家姑娘,想请周奶奶帮忙织布!”
花婶听到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直接开口斥责道:“你周奶奶早就不织布了,你咋还把外人带过来了!”
一旁的顾九月瞪了胡霸一眼:你不是说有个周家奶奶织布手艺极好吗?怎么突然又不织了?
胡霸也不知道花婶儿为啥这么说,大家都说周奶奶织的布比贡品还要好,所以听到顾姑娘来浣衣巷找织女的时候,他这才想着提了一嘴。
看着这婶子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顾九月只好开口解释,“花婶,小女子听闻周家奶奶布艺了得,想求一块布,绣个盖头!”
花婶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以为这姑娘和以前那些人一样,也是想要买断周家织布的手艺,这才发现她误会了,也不好再阻拦了。
转过弯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听见前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逆子,你这个逆子,你这是要我死后没脸见你们周家的列祖列宗啊!!!”
“娘,周家早就落败了,你守着它又有什么用?”
“滚,滚出去,我就是死,也要把它带进棺材里去...”
“娘,我求求您,求求您,再不把银子还上,他们真的会要我的命啊娘...”
“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不会把东西交出去的。”说完这句话,周奶奶好像丧失了浑身的力气,跌跌撞撞的朝屋内走去了。
“娘,您再好好想想,王老爷可就给了三日期限,你儿子要是没了命,我爹也不会原谅你的...”
顾九月她们还没走到门口,就和一个穿着黑衣罩衫的高瘦男人碰了个照面,那男人垂着头,匆匆离开了,顾九月还是发现了他脸颊左侧红肿的掌印。
“老爷啊,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没有把周家守住,没有把儿子教好,我没脸见你啊...”
一进院子,顾九月就听见周奶奶对着丈夫牌位哭诉,不好打扰,只在外面侯着。
胡霸连忙进屋,怕老人家气出病来,“周奶奶,德叔又来烦你了吗?我这就把他抓回来给您出气。”
“咳咳,是小八来了啊?”周奶奶用拐杖支着身子,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这老婆子让你的客人看笑话了,咳咳...”
胡霸:能不能不喊小八,一点都不霸气...
胡霸赶忙扶着人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周奶奶,您就安心吧,有我在我看谁敢逼您。”
“你是个好孩子啊,我老了,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不能因为我那个不孝子,毁了浣衣巷的安宁啊!”周奶奶提起自己的儿子,气的拿起一旁的拐杖又在地上狠狠地怼了两下。
顾九月:原来胡霸这动不动敲地的毛病是跟周奶奶学的。
“难道您真的要把您这祖传的手艺交给那劳什子王家不成?
“罢了罢了,总归我也没两年好活了,再怎么也不能真的看着他没命...”周奶奶满脸的疲惫,往日本就佝偻的脊背又下沉了许多。
顾九月虽然不知周家守着的东西是什么,但应该与那织布的手艺有关,听到这里,她终于站了出来,开口说明了来意。
“周老夫人,既然如此,您可愿到我顾家纺织厂传授这织布的技艺,您儿子的事情,我帮您解决。”
由于顾九月收敛了气息,老周氏之前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会儿突然出声,老周氏茫然的看了看胡霸:“这位姑娘是?”
胡霸反应过来,“这位是顾家村顾姑娘,她想建一个纺织厂,有意在咱们浣衣巷招一批女工。”
老周氏干枯的手指捏在胡霸的胳膊上,拧的胡霸生疼,“姑娘真的愿意收留这些巷子里的人?”
“不是收留,她们帮我做工,我支付工钱,不过是多一个住的地方罢了。”顾九月也不是做慈善的,她自己都还愁着嫁妆不太够呢!
不过倒是惊讶这周家奶奶第一反应竟然是考虑到这巷子里那些飘若浮萍的女子,而不是如何解决他儿子的事。
顾九月不知道的是,这些女子虽然看起来在浣衣巷有个住的地方,事实上连青楼的妓子都不如,那些年纪稍大一些,长得丑一些的还好,稍微有点姿色的年轻女子每日都会遭到一些流氓恶霸的骚扰。
这阴暗的地方没有人管,姑娘们就算被玷污了也哭告无门,后来只能被迫的用丑陋的伤疤遮掩容貌,有的甚至用黑布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自从胡霸当了赌坊的走狗之后,来这边的人渐渐少了,但这些姑娘谁不想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呢?不用伪装,不用遮掩,简简单单的依靠自己的双手,在阳光下活着!
“那已经足够了,其实周家所织的布也就是比普通的布耐用一些,顾姑娘若是真的能让这些姑娘有所依靠,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们!”
老周氏说出的话虽然谦虚,但神色十分自信,这份自信来源于他们周家独特的织布手艺。www.xiumb.com
周家的布匹在相同用料的情况下,成品比其他的布要更加经久耐磨,这对于普通市场来说,具有无法超越的竞争力。
顾九月知道这一点后,大概也知道当初周家为什么会破败了...转而又想起之前听到的周家儿子的话,仍旧很疑惑。
“不知那王家所求的可是周家的织布手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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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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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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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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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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