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之又看了眼沉沉睡去的顾瑶,这才面无表情的去了前院。
“老师、师母,内人身子不适,不便迎你们到正院,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明明说的是实情,可这话落在吴奎山和卢氏耳中就像是巴掌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他们刚刚在路上遇到才从陆府离开的于太医,已经知晓顾瑶差点早产,至于是否能让胎儿瓜熟蒂落,还要看后面几日是否能调养好。
卢氏此时心中不知是种怎样的滋味。
她不是没约束过府中众人,儿媳孙媳还有孙子孙女们,全都被他们明里暗里的敲打过。
这段时间都将黄氏拘在身边,就为了把她的偏见固执扭转过来。
也想让她看清楚看明白知道吴家现在的处境究竟如何。
多年过去,权力更迭,吴家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家。
可惜……这些年在安阳府高高在上,习惯了出门就有人追捧,她们已经忘了这京城早已经不是她们记忆中的模样。
不过是想同正四品的大理寺卿府上联姻,都因为碍了旁人的眼而被折辱。
这样的处境,黄氏她们除了愤怒,将火气撒在陆家人身上,旁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现在又将陆家人彻底得罪,她都不知这事要如何才能善了。
卢氏有些坐立不安,这是内宅事,所有的责任都在她身上。
明明已经一把年纪,做了多年宠辱不惊的老夫人,此时却是不知该如何张口。
“景之啊,这……哎,今天的事全都怪我,你要气就气师母吧。”
“景之不敢,若不是景之请师母帮忙,内人也不会带三位妹妹到贵府,这事是景之设想不周,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们两家人就是最寻常的交情,谁都不用为难。
他说得依旧得体,但卢氏和吴奎山齐齐变了脸色。
这是以后都不打算同他们有半点亲近了?
“景之,今天这事老师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顾氏和你妹妹……”
“老师。”
陆景之打断吴奎山的话,他要的从不是交代。
“陆家只是寻常商户,登不得大雅之堂,被轻视也是我们自己的主动凑上去,碍了他们的眼。琇書蛧
“以后不会了,内人不能这次动了胎气,于太医交代今晚一定要仔细照顾着。
“大妹妹受寒严重,日后成亲嫁人,想要孕育子嗣都会有些艰难。
“老师,这样的代价,不论是她们还是我,都没办法承受一次。
“所以你就当是学生无德,不能再孝敬帮衬老师。”
之前送去皇宫的人参,在他的有意引导下,皇帝将太后身子大好的赏赐给到了吴奎山身上。
若没有这些,吴奎山又如何能如此顺利的升入通政司。
这些年,吴奎山就算对他有恩情,这一遭也足够他全部偿还。
日后,他会专心为自己铺路。
吴奎山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说今日这事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会让黄氏和吴新筱来登门赔罪,会责罚黄氏,将她禁足一整年都不许出门。
他会将吴新筱远远的嫁了,以后不会再在京城碍他们的眼。
他还会让人送补品过来,去求太医院的温太医和徐太医,让他们来为顾瑶安胎。
他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补救的办法,却悉数被陆景之一句被轻视打落。
他起身,有些艰难的看着陆景之,一腔心血就这样付之一炬,他实在有些不甘。
“景之,老师给你一个交代还不够吗?”
“不够!”
陆景之回得干脆,斩钉截铁。
他的妻子动了胎气,要不是有灵泉水一直滋养着,这一次一定凶多吉少,也许会一尸两命。
他的妹妹被强行丢进湖里,要不是有孔家的夫人在,被脱光的男家丁从湖中抱上来,名声尽毁,别说嫁人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论哪一点,只要一想他就通身发寒,无比后怕。
现在吴奎山只轻飘飘的说给他一个交代……
这不是轻视又是什么!
陆景之深吸了口气,明面上的体面他还不会丢下。
他陆景之就算要撕破脸,就算要为妻儿妹妹讨回公道,也会用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的办法。
同蠢人互搏,就是同对方一样蠢。
一时的爽快固然好,可生活不是话本子,可以只停留在高潮处。
后续的生活他们还要一天天过下去,愚蠢的莽完需要花太多时间来弥补。
“老师,师母,内人胎像不稳,身边离不得人,恕学生无法再招待老师和师母。”
他起身,很直白的赶人。
吴奎山和卢氏一直到出了陆家的大门,回头看着已经紧闭起的院门,皆是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让陆景之震怒。
他此时表现得越冷静,后续也许会越狠辣。
吴奎山想到黄氏和吴新筱,想将她们碎尸万段的心思都有了。
“你回去……盯好她们,这段时日一定不能让她们出门,知道吗?”
这个学生已经留不住,他们吴家的脸面不能再保不住。
他升迁的诏书还没有下来,若是影响到他这一次升职,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卢氏头疼的点头,想到黄氏梗着脖子,死都不觉自己有错的模样,她心中再次生出挫败感。
这京城……一点也不好。
将吴奎山和卢氏送走,陆景之没有急着回正院,而是四喜、乾顺、秋霞还有王嬷嬷喊进了书房。
“今日在吴府的情况全部说一遍,不要有丝毫遗漏。”
这话是看向秋霞说起,今日所有的起因经过,只有秋霞最为清楚。
秋霞回府后偷偷哭过,这会眼睛还有些红肿。
想到府中的夫人姑娘们在吴家所遭受的一切,她的眼泪就再一次落了下来。
她努力平复着声音,将如何听到吴新筱那位丫鬟的话,又如何赶去湖边试图护住陆听雪,吴新筱又是丧心病狂的让下人将陆听雪丢进湖里,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是奴婢没用,护不住夫人和姑娘。
“吴三姑娘将大姑娘丢下湖前,还给了大姑娘一记耳光。
“说就是要让她名声尽毁,无法说亲,还说……陆家只是低贱的商户,凭什么跟她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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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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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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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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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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