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一大早便已经在码头的暗处观察着了,他昨晚特意让人放了他今日会去码头的游船上游湖,这几日在秦南毫无收获,他不得不怀疑有人将他在秦南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至于这透露之人,他心中也是自有衡量。
“不急。”萧然淡定的走上了游船,然后转过身,绅士的伸出一手扶过了白菘蓝,“白姑娘,小心脚下。”
白菘蓝也大气的伸出了手,对萧然回以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萧然就当真是与红颜知己出游一般,看上去没有设一丝防备,“戎行、苏叶,你们去船上守着,别让人来扰了白姑娘的兴致。”
“是。”
游船已经渐渐地离开了岸边,开到了湖中央,萧然坐在船舱里,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好像在等待什么。
“听说白姑娘的医术所承的是前朝医术传说适少无适老先生?”萧然突然对着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白菘蓝挑起了话头。
而对方好像并不震惊于萧然的调查,道,“公子调查我,我自然可以理解,但我没想到公子能查的这般深,我师父早就已经隐世了,没想到还是让公子查出来了,看来,公子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萧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继续道,“我还知道姑娘的功夫是前朝战神丘山所授。”
白菘蓝这次没有说话,她察觉到萧然话中有其他意味,便等着人继续说下去,而萧然也并没有在乎白菘蓝是否承认,他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甚至,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是私事,“当年,适神医和丘将军基本是同时销声匿迹的,两人辞了官之后就再无音讯,没想到我如今有幸结识二人的徒弟。”
“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萧然笑了笑,“白姑娘,你的二位师父可是一同生活?”
白菘蓝听了这话之后,心中顿了一下,她打量了眼眼前的人,其实二人虽为她的师父,可二人的关系也让她过了许久才能完全接受,如今却被眼前的这个人像在说“我今天吃了饭”一般,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萧然似乎也感受到了人心中所想,笑着道,“抱歉,白姑娘,可能是我唐突了,我对姑娘的二位师父一直都仰慕得很,一时激动,嘴上便没了度。”
“萧公子言重了。”白菘蓝也只是回以微笑,“我只是一时觉得有些震惊,没想到萧公子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像是一件十分正常的家常一般,其实我自己也是过了许久才接受的我二位师父的关系。”
“哈哈哈是吗?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看的是一世情深罢了。”萧然在说这话时,眼中流露出了少有的温柔和笑意,这一份笑意是发自内心的,“二位前辈的胆识的确令人钦佩。”
白菘蓝掩面笑了笑,“公子这话说的,倒像是心中也有意中人一般,不如公子和我说说你的心上人?”
“这说不来,他很优秀。”萧然一想到这眼中的柔情是藏也藏不住的,他笑着看向了白菘蓝,“若日后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咚咚咚——”
“公子,水里有情况。”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和戎行的声音,立刻就打断了屋内两人的交谈,萧然也立刻蹙起了眉,低声道,“鱼上钩了,该收网了。”
“好,我知道了。”萧然对戎行回了句后,又转身对白菘蓝道,“走吧,白姑娘,看看今天钓到了哪些鱼。”
风云突变,前一秒还艳阳高照的湖面,这一会儿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雨丝细而密,竟是别有一番滋味。萧然撑着油纸伞来到了舱外,看着这一会儿的湖面,心道:不愧是烟雨江南,待到天下太平日,我定要与你一起游这江南。
潜在水下的鱼儿也耐不住了,立刻靠在船边出了水面,轻轻一跃爬上了游船,人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手中配着倭寇独有的匕首,萧然看着这一身装扮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大白天的穿夜行衣,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倭寇吗?”
那些人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嘴里碎碎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进攻起他们来了,萧然还觉得有些奇怪,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头一回遇到上来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干的人,“有趣。”
白菘蓝似乎知道他们的不解,道,“这些人不是先覃人,他们是东瀛人,不会说中原的语言,也听不懂。”
“原来如此。”
几个人与那几个东瀛人扭打在了一起,单调的游船因为打斗开始摇晃了起来,雨中也早已没了行人驻足,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支停留在湖中央的船只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些东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三两下就被萧然一行人全都拿下了,他们嘴里一直不断地说着听不懂的话,想必就是东瀛语了,那些被制服了的东瀛人十分激动的挣扎着,嘴里说着人听不懂的话,像一个个蛆一样。
萧然想起白菘蓝曾在东瀛待过,想必能听懂,便看向了她,白菘蓝微微点头,“他们在问我们为什么抢占他们的海域,这一片海域都是他们的。”
“哼,他们的?东南的这一片海域何时成了他们的所有物了,真当是先覃没人了吗?”萧然嗤之以鼻,根本不把这几个东瀛人放在眼里,“戎行苏叶,将这些人先带下去,收网。”
皇城的官员,现在都一窝蜂的挤进了沈府,都在祝贺沈尚书,其女即将成为先覃的太子妃,其实,美言其曰祝贺,实际上不过是贿赂,单延向来最看不起这样的做法,何况,迎娶沈尚书之女本非他意,离了朝之后便下了命令说今日太子府不接客,此话一出,谁人不知其中意思,自然是没有人敢去太子府叨扰一二的。
王闲也没心思去做这种事情,他此刻最揪心的是手中的那封信,他自然是不会偷偷看信中内容的,可此刻他却不敢将信交给单延,单延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坐在书房中,拿着那封信,深深叹了口气,“临川啊临川,你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他反复思量着究竟该如何时,府中暗卫来了,“公子,情况已经查好了。”
“你说。”
“回公子,沈家小姐已有意中人,并不情愿嫁与太子殿下,今日圣旨下来后她在府中闹了一通,可沈尚书始终没有松口。”
王闲点了点头,“沈尚书怎么可能松口,太子妃,何等的荣耀。”随后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临川啊临川,你这次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王闲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拿出笔墨,在纸上写下了“临川亲收”四个字,随后又将纸扔在了一边,“算了,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以防误了事。”
客栈里,萧然皱着眉听着戎行和苏叶两个人叨叨倭寇的事,其意思无非就是这些东瀛人什么都不知道,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让我们放了他们。
“公子,我看他们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会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然想了想,道,“也不完全没可能,这样,明日将这些倭寇送到知县去,来这这么多天了,是该拜访拜访这个知县大人了。”
“是。”戎行想了想,又问,“公子,秦芳楼那边还要继续查吗?”
萧然点了点头,“查,这秦芳楼内部绝对有鬼。”
萧然将一干事宜全部吩咐好了之后,突然问道,“皇城那边有消息吗?”
“回公子,尚无消息。”苏叶回了句之后,见萧然脸上有些愁容,又道,“公子,您的信今日丑时才送到王少卿府中,想来回信不会那么快就到的。”
“嗯。”萧然若有所思的应了句,“你们先下去吧。”
届时,一个穿戴着斗篷,目测身高来看应当是个男子,走进了秦芳楼,进去时,很明显的看到老鸨已经没了平日接待客人的谄媚样,取而代之的是恭敬与严肃,“公子,人来了。”
那人点了点头,“带我进去。”
那人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并没有暴露,不动声色的问,“你们被人盯上了,做事小心些。”
“放心吧,公子。”
留在秦芳楼附近查看消息的人见了此人之后,就认定了他有问题,立刻就回了客栈禀告,“公子,出现了。”
“说。”
“刚刚有一个男子进了秦芳楼,老鸨待他的时候十分的严肃,丝毫没有逾矩,两人好像还交谈了些什么。”
“看清那个人的脸了吗?”不知为何,萧然总觉得此人自己未必不认识。
“没有,他带着斗篷低着头,我们看不清面貌。”
“好,我知道了,你们退下,继续监视着秦芳楼。”萧然心想若是想见到此人,看来这秦芳楼是非去不可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处给我使绊子。
“没想到还有让临川苦恼的时候啊?”是夜,萧然还没有睡下,他心中的事情太多了,一时竟也不知自己究竟因何失眠,一道熟悉的声音倒是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身时便看到了王闲正立于门前。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问为什么会来,好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子安怎么来了?朝中又有变故了?”m.χIùmЬ.CǒM
“临川不是明知故问吗?”王闲有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以前他不会有这么多心事的,“圣上已经定下了殿下和沈家嫡女的婚期了,在下月初三。”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然的情绪变化。
萧然觉得有些好笑,“子安何必这般打量着我。”
这两人毕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谁心里在想些什么,谁能瞒得过谁呢。王闲被人直接戳穿了也不恼,道,“就想看看临川对小殿下的心思啊,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手中的消息值多少黄金啊。”
“你查了人家姑娘了,是吧。”
王闲敲了敲桌子,“萧临川,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直接戳穿我啊!让我装一装深沉怎么了!”
“抱歉啊,主要是你的手法我早就清楚了,这……我也装不出不知道啊。”萧然忍了忍笑意,道,“那子安你说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王闲看他这一副表情,心中表示我大人有大量,绝不与他计较,随后一脸的“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模样,语重心长道,“要不是你是临川,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呢,沈家嫡女心有所属,并不愿意嫁给殿下,消息我带到了,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子安觉得没有这个消息,我会让她嫁给殿下吗?”
“就是知道你不会,才专门去替你查了这消息。”王闲在心里白了萧然一眼,“你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但人家姑娘也没错,如今这样倒是能够一举两得,但日后风险也大,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做的什么事,风险不大了?”
“行了,我不跟你贫这些。”王闲当然明白,萧然从来就不是怕风险的人,“对了,这边倭寇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应该是暴露了,有人在暗通消息。”萧然蹙了蹙眉,“而且这里有一处青楼特别奇怪,白日里也开门生意,查了那么多天了,今日倒是有些进展了,可……”
王闲似乎瞧出他的为难之处了,打趣道,“临川,你不会真要为了你家小殿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吧,人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去个青楼怎么了?”
“既然如此,要不子安你替我去一趟那秦芳楼好了,你意下如何啊?”萧然看戏的瞧着他,“我可听说那秦芳楼的头牌是个绝佳的美人儿,说不定啊,正好是子安你的艳福呢。”
“可别了。”王闲立刻就拒绝了,“虽然我王子安愿意结交红颜知己,但也不是随意之人,青楼的风尘女子就算了吧,我这次来可是为了那先朝神医之徒来的。”
“就知道你是为了人家姑娘特地跑这一趟的。”萧然一脸已然参透的表情,“这次打算在这呆几日啊?”
“得了,别贫了,我明日连夜赶回去,这次只告了一日的假。”王闲笑了笑,“所以啊,有什么脏活累活明日白天里赶紧吩咐一下吧,不然我走了你又得自己干咯。”
“你差不多得了,谁稀得你来?”萧然笑骂道,“你赶紧回去帮我看好我家殿下,我就谢谢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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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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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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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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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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