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间,忽觉陛下健颀的身躯压了过来。
一颗心在熟悉的御前香里轰然而乱,又蓦然清明。
烧红着双颊,她伸手搂住他头颈,掀开泪眼道:“阿骁,抱我。”
赵云骁凤眸倏然暗下,端详着她眼中全心全意的欢喜与信任,心神再也无法思考。
见他发怔,苏瑶忍住羞赧,又往他菲薄的唇瓣轻轻地贴了贴。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子被粗鲁地拉起,刚坐上圆桌,又瞬息撞入对方宽厚温暖的胸膛中。
苏瑶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惊慌,颤抖的指尖迅即掰住了男人鸾带上的玉带钩。
赵云骁呼吸微凝,愣了一息,吻热切而纷乱地袭向她。
盛夏时节,暑气甚重。
紫檀圆桌没有布置绣花桌帷,“嘭”的一声,茶盏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诡异的微凉自尾椎骨缓缓向上,沿着骨节直逼后颈。
苏瑶咬住了赵云骁的肩衣,一双小脚“不小心”蹬翻了两只绣墩。
福宁宫庭院里的白兰花香,一层又一层地渲染进东偏殿。
伴着回旋婉转的鹦鹉声,飘荡在午后的光晕中,牵起芳香四溢的夏之梦。
殿门外,薛青忙不迭地领着宫人们回避。
刚退到福宁宫大门口,又听到东偏殿内传出鹦哥儿不满被遗落的呼喊声。
“阿骁,抱我...”
薛青急得直跺脚,“小鹦哥,真是越发没个样儿了,都胆敢直呼陛下的名讳了!”
宫人们这一回避,一直避到了夕阳斜下,凉风徐起。
苏瑶沐浴后,无力地趴在铺着象牙软席的美人榻上,半眯着杏眼,毫无负担地享受着陛下给扑香香的南珠粉。
“酒楼的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赵云骁收起圆扑子,摸摸她蓬松的云发,温声回道:“已经差不多了,记得先用了晚膳再睡,朕马上要去垂拱殿处理军务,今夜就不回来了。”
听到爹爹没事,苏瑶心里登时一宽,抬手掩住小嘴,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娇哝道:“瑶瑶知道了,陛下就安心去忙吧。”琇書蛧
说完,又娇慵地闭上了双眼。
赵云骁细细凝睇她,想起红莲丸的后遗症,清润的眸底闪过揪心的沉重。
定定坐了片刻,他才将秋雯与蓝香召入内寝。
垂拱殿内站满了等待帝王的臣子,赵云骁挥手免了繁缛的礼节,对刑部侍郎道:“将西坡楼的事情速速道来。”
刑部侍郎拱手回道:“启禀陛下,西坡楼所查获的阿芙蓉乃火工故意陷害投放。”
“此火工曾是长公主府伙房的帮工。”
“另外,今日在东市捕获的四名逆贼亦是长公主府豢养的死士。”
“综上,微臣推测是长公主府以投毒西坡楼为饵,欲引苏小姐出宫,施行绑架。”
“这一着‘声东击西’之计,使得甚为毒辣。”
赵云骁哂笑一声,声音冷得如冰凌:“传朕旨意,即刻查抄长公主府、户部尚书府。”
“微臣遵旨。”刑部侍郎凛然领旨告退。
是夜,长公主府与户部尚书府被刑部众人与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
灯笼火把照耀之下,人人都红了眼不顾性命地挣扎,嘶喊声惨厉而绝望,叫得街坊邻居一夜未眠。
驸马白杰终是没抵过诏狱的酷刑,断断续续地交代了绑架案的原委。
原来,长公主赵初语在鹿山水牢被赵云骁刺聋双耳,剜舌断肢后,便一直怀恨在心。
回到汴京,用嘴咬着笔杆日夜苦练,一月后,终于写出“皇帝害我,杀掉苏瑶”八字。
端午夜,白杰以白蕊病重为托词,入宫求药,见皇帝对苏瑶格外温柔熨帖,于是彻底狠下杀心。
可惜苦心孤诣筹划多日,眼见就要功成,却突然一败涂地。
白杰至死都没想通究竟是何人走漏了风声,招致满门抄斩的大祸。
白家一夜倒台,北派官员顿失主心骨,没了与南派抗衡的筹码,个个变得安分守己,不再兴风作浪。
尤其是监察御史何子明,每日下朝后,总是第一个冲出皇宫,生怕被皇帝叫住,招来杀身的大祸。
国内既安,当攘除群夷。
就在大颂与西夏战事正酣之际,苏瑶挑了个太医院休沐的日子,带着秋雯蓝香出了宫。
人还没走到西坡楼,远远就听到了陆之扬清越嘹亮的声音,“秦姝姐姐,最近可有什么时新的话本卖我几本打发打发时间?”
苏瑶在话本铺外站定,望向围着秦姝团团转的陆之扬,越看越觉得般配。
苏旭刚要出门,斜瞥见站在隔壁铺子外的女儿,忙转足走过去,朗声道:“瑶儿,你怎么来了?”
苏瑶莲步迎上,甜甜地笑道:“爹爹,我今日是来酒楼玩耍的。”
苏旭一把携住她手,有说有笑地带她走回酒楼。
父女两人跨过门槛,正在招待食客的孙七娘满面堆欢地跑了过来。
“哎哟,瑶儿回来啦。”孙七娘边喊,边讨好地给苏瑶扇风,“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七姨给你去做些好吃的?”
苏瑶笑道:“七姨,不必麻烦,我一会儿随意吃点就行。”
走到柜台旁,苏旭指了指招牌,捋须笑问:“瑶儿,你快来猜猜,咱们酒楼这些菜中哪一道最受欢迎?”
见爹爹精神饱满,完全没有受到投毒案的影响,苏瑶彻底松口气,转眄认真地打量起招牌上的金漆菜名。
粗粗一览,眼光就被“西坡肉”三字锁住,她抿嘴一笑,“一定是那道西坡肉了。”
孙七娘满眼崇拜地看向苏瑶,不住口地啧啧夸赞,“咱们瑶儿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准了。”
苏旭朗笑道:“正是,西坡肉其实就是你自小爱吃的红烧肉。昨日,六王爷来光顾酒楼,对咱们的红烧肉赞不绝口,就建议我将红烧肉改名为‘西坡肉’,作为咱们酒楼的招牌菜。”
苏瑶喜溢眉梢,大拇指一翘,夸道:“爹爹的红烧肉都能折服皇亲贵胄了呀,真是厉害。”
苏旭谦虚道:“是王爷捧场而已。”
谈笑间,酒楼门口忽地传来一声高昂又亲昵地呼唤:“阿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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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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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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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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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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