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一身绛紫色常服,满脸欢笑地迎接着观礼的宾客。
江氏和叶如则热情地在堂屋招待来宾。
庭院的四角端坐着八位乐师,各自轻敲檀板,款按银筝,弹奏出一曲丰赡华美、奇妙动听的乐章。
待众宾坐定,吉时一到,薄施脂粉的苏瑶就出现在了庭院门口。
眉黛春山,眼颦秋水,靥笑春桃,袅袅婷婷地莲步走向满目自豪的苏旭。
两人揖礼后,苏瑶跟着苏旭迈入堂屋,霎时惊起轰然赞叹之声。
文家今日来观礼的是文承宇与文熙羽兄妹二人。
苏瑶美得惊为天人,文熙羽又妒又鄙,但碍于二哥在场,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爽。
文承宇斯文和顺地看着苏瑶,手中的折扇敲了下文熙羽的腕子,轻声叮嘱道:“日后多与表妹亲近亲近。”
文承宇一直替赵云骁管着宫外的产业,皇帝御赐沁园给苏旭时,他就隐隐猜到了一点。
文熙羽没听出话外音,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露出“有病”的神色。
苏旭站在堂屋中央,对着众人团团一揖,朗声道:“今日,小女苏瑶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光临。”xǐυmь.℃òm
说着,欢喜慈爱地看向苏瑶,微笑道:“瑶儿,拜见宾客。”
苏瑶温柔而沉静地向众人浅浅一福。
笄礼的赞者,毫无疑问,非余氏莫属。
她今日亦穿得喜气洋洋的,在丫鬟捧来的铜盆里盥了手后,替跪在软席上的苏瑶梳发。
用翡翠发簪挽了个典雅秀美的蝶型发髻,露出一截粉玉似的嫩颈。
笄礼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井然有序地进行。
接近尾声时,忽地从垂花门外跑进来门房的小厮,兴高采烈地喊着:“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话声一歇,在场宾客皆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想的都是:又要被贬官了?皇帝还真是会挑日子啊!
一时堂屋中寂静无声,苏瑶手心捏着一把汗,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爹爹,就见他面色凝重地疾步跑了出去。
苏茉悄悄儿挨过来,轻拍苏瑶的手臂,小声安慰道:“瑶妹妹,别担心。”
文熙羽双眼幸灾乐祸地溜向苏瑶,神色之间甚是轻蔑。
苏瑶不知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今早他走之前可没透露一点点的风声。
对着茉姐姐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美目流转,就见爹爹领着薛青走进了庭院,身后跟着两列毕恭毕敬的内监。
薛青笑吟吟地迈进堂屋,径直走到苏瑶面前,躬身行礼道:“苏小姐,万福。陛下得知您今日行笄礼,特命奴才送两盆白兰过来给您道喜。”
薛青为人玲珑,办事迅敏,加之简在帝心。南北两派官员没有哪个不恭恭敬敬、亲亲热热地喊他一声“薛公公。”
平日传召官员进见之事,更不用他亲自出宫。
今日突然出现在苏瑶的笄礼上,其深意不言而喻。
更何况陛下御赐的不是金银,也不是珠宝,是兰园里的两盆白兰。
汴京城谁人不知,兰园里的白兰是皇帝心中的白月,是任何人不能触碰的禁忌。
此举完全是以白兰隐晦地宣示皇帝对苏瑶的主权呐!
啧啧啧,莫怪苏旭大人近日荣宠无量,又是御赐娇妻,又是御赐豪宅,原是早把自己女儿献上去了啊!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都老老实实地在等皇帝孝期结束。
迂腐!大迂!特迂!
霎时间,堂屋里鸦雀无声,几乎连各人的心跳声也可听见。
江氏狠狠盯着苏瑶,心中的不满野火一般燃烧。肚中早已将毕生所学的骂词全部轮了一遍。
文熙羽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铁青着一张脸瞪着苏瑶,似乎恨不得立即拔下腰间的短刀,在她身上刺上几刀。
苏瑶发了个怔,随即反应过来,曲膝要跪下谢恩,却被薛青眼明手快地虚托住。
“苏小姐且慢,陛下说了,不过两盆白兰而已,无需谢恩的。”
不过???
而已???
文熙羽右手按住短刀,几乎是同一时间,手背被一把折扇摁下。
文承宇皱眉,神色间迸出凛然之威,“小羽,你想做什么?是想让咱们文家沦落到跟罗家、柳家一样的下场吗?”
文熙羽咬牙道:“二哥你放手,我就不信陛下会为了她寒我文家十万将士的心。”
文承宇急道:“住嘴,我文家十万将士要效忠的未来君主可是阿瑶的孩子。”
文熙羽气笑了,“区区五品官的女儿,能成什么气候?”
文承宇见她鬼迷了心窍,不得不搬出父亲,冷面道:“若你今日闹开,父亲定会亲自将你绑至御前请罪。”
听二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文熙羽满腔怒火登时发作不出来。
按着短刀的手骨咯咯作响,但始终没有撬开刀鞘。
“臣女谢主隆恩。”苏瑶福身,在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命秋雯蓝香收下了两盆白兰。
苏茉拉着苏瑶的小手不住发颤,上牙磕下牙地问:“逸仙是陛下?”
问完,就见妹妹双颊晕红,大是娇羞,顿了顿,缓缓点下头,面露微微一笑。
苏茉猛吸一口凉气,吓得眼前一黑,摇摇欲倒。
月梅将她扶住,小声道:“小姐,你就是再替二小姐高兴,也不能晕过去呀,大伙儿都看着呐!”
苏茉攥住月梅的小臂,极其艰难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高兴?
她当然高兴了!
她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质疑了皇帝那方面的能力呢!
更恶劣的是,还挑唆瑶妹妹试婚,不满意就退货!
脑袋都要保不住了,怎能不高兴呢?
薛青眼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他出宫前,陛下可说了,但凡有人稍露不善之色,须得回宫细细禀报。
在心里默记了几张面孔,薛青笑呵呵地看着苏旭:“苏大人,今日恰逢陛下休沐,杂家也不忙,就厚颜在府上讨杯酒水喝了。”
众人一听,脸上神色更加讶异。
皇帝休沐,掌事内监只会更忙。
薛公公主动留下,定是得了皇帝的吩咐,要给苏瑶撑腰。
苏瑶有被陛下维护的贴心与决心暖到,眼里的笑意愈加深了。
苏旭亦受宠若惊,忙作揖道:“薛公公能留下来喝一杯薄酒,自是小女之幸,快请入座。”
薛青托住苏旭,呵笑道:“苏大人太谦虚了,杂家能喝上一杯苏小姐的笄礼酒,就算是沾些福气了。”
这话透露出不少讯息,很微妙,众人听在耳朵里,都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文承宇用折扇敲打文熙羽,文熙羽轻啐道:“瞧她那小腰,细得跟竹子似的,陛下一握就断了,哪里能生出儿子。小人得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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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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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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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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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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