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表情带着些难堪,可也只能硬下心肠。
姜珂软了声音,挪了个位置,坐到姜宁身边,握住女儿的手,说道:“妈妈的囡囡,对不起!妈妈当年太任性了,给你做了很差的榜样!但是你要相信,幸福的家庭还是有的,你好朋友青青家,你学习他们家的样子。好不好?”
姜珂后面的声音都有颤抖,只是做惯了女强人的她,难得在女儿面前放下身架,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这样的效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仅仅是打感情牌,可放在身穿铠甲,一直带着尖刺在外拼杀的女强人身上,效果是成倍放大的。
于是姜宁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竟然难得附和妈妈的话!
他这样说:“宁宝,你是爸爸第一个孩子!当年有你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在申大读大二。这些你都知道。爸爸读应用数学,你妈妈读法律。我们在一起,校园里多少人祝福……”
“春节回来后,你妈妈发现怀孕了,我和你妈妈都不舍得不要你。我们一起决定,你妈妈休学一年。你8月份出生,你妈妈生完你,做完月子,9月份又重读一年大二。”
“你妈妈的压力比我大多了。当时校园里隐约有些流言,说你妈妈未婚先孕!未婚先孕就算在今天,也很少人接受,更何况是九十年代的校园!”Χiυmъ.cοΜ
庄文瑞仿佛想起当年的旧事:“宁宝,你妈妈一直很勇敢也很有主意!因为你妈妈跟我还没结婚,所以按照政策,你出生后上户口,随母性。”
姜宁隐约知道后面的事情:“等你们大学毕业,想结婚了,爷爷奶奶让我改姓庄,妈妈不同意,最后你们的婚,也没结成。”
姜珂摇头:“并不全是……”
庄文瑞拦住她:“我来跟女儿说吧!”
“这个事情,说起来,更多怪我!是我不够坚决!”他甚至不嫌弃桌上茶叶沫子泡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当时一毕业,我跟你妈妈的工作,都在国企。你妈妈还没通过司法考试。”
“那个年代,一家只能生一个。你的户口在姜家,跟着你外婆。你爷爷奶奶就想,结婚了,让你的户口也不要迁回来,先放在姜家,等再生一个儿子,再想办法把你的户口迁回来,改名叫庄向宁!”
姜宁有猜过父母当年为何没有结婚,却没想到是这样:“所以妈妈为了争一口气,反而不结婚了?”
庄文瑞点头:“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当年没有坚持,最后也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是爸爸第一个孩子,爸爸……爸爸总想着,什么都要给你最好的!”
爸爸的坦白局来得猝不及防。
姜宁长这么大,这些也不算什么大场面。
她很镇定的开口问:“所以说,妈妈生气的点是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还要让妈妈婚后生一个儿子,再让我回庄家认祖归宗,是这样吗?”
姜珂摇头:“不是的!妈妈生气两点,为什么我未婚先孕受苦受累生的孩子,一定要姓庄,姓姜就不行了吗,姓姜就不能上官一个户口本了吗?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再生一个儿子?女儿就不是血脉的传承了?”
此时曾经的情侣,似乎颇有默契,庄文瑞接着姜珂的话,说道:“宁宝,你应该知道你舅舅是过继的。在你外婆眼里,当年你妈妈考上申大法律系,多么风光的事,都不及你舅舅考试及格!所以你妈妈比任何人都讨厌——要生个儿子,孩子姓父姓!”
姜宁苦笑,一辈又一辈,说是一个女人影响三辈人,还真没错:外婆自己那一辈,妈妈这一辈,还有自己这一辈。
如果她还在这个怪圈里走不出去,那么她的下一辈,还是会受到影响。
姜宁:“爸爸,妈妈,我从来没怪过你们。所有的想法都有来源。有的来源是原罪,有的来源是创造性。我们不能全部都否定。你们今天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真的!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庄文瑞从随身公文包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姜宁:“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950802。这张卡,是爸爸给你存的私房钱。庄氏股份是以后的事。你拿着。”
姜宁抬头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接过来道了声谢。
姜珂忍不住骂他一句:“怎么着,连给女儿一点零花钱,都要偷摸着给!丢人!”
庄文瑞原想反驳她,又咽了回去,只对姜宁说:“宁宝,这个卡你收好,我存的都是现金。父母很难一碗水端平。你两个弟弟,有你秦阿姨护着!可爸爸赚的钱,原本就有你的份。”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意思。
爸爸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是秦阿姨的电话。
他没有接,看向姜珂道:“我们说好了,你先跟端木夫人透露我们的意思,再走过场,面子里子都做到。至于老汤,你跟他说,别来添乱,谁都不是孤家寡人。”
姜珂:“电话催了,你赶紧回吧!有些事,不用你交代,我比你熟!”
庄文瑞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姜珂,提着公文包转身离开了包厢,买了单,便离开了。
姜珂等他一走,便说:“走,找个atm,看看你爸给你存了多少钱!少了我可不答应!”
姜宁奇怪:“妈妈,你为什么……”
姜珂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带着她去了旁边一个atm机。
姜宁插卡,输入密码,上面显示196万。
姜珂看到余额,点头说道:“不错。这个金额还算合理。你爸爸总算干点人事。”
姜宁不理解。
姜珂:“你晚上住哪里?”
姜宁想了想:“我还住酒店。我房子通风时间勉强两个月……”
姜珂想了想,说了一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开车带着女儿,去了一个高档小区。
她们进了电梯,上了十二楼。
这是一个小高层小区,最高十六层,还有一些别墅户型。
姜珂按了指纹,又给女儿输入了指纹后,这才带着女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装修简洁,很干净,能看到小区中庭的景观。
姜宁:“妈,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姜珂摇头:“你爸私下里买的房子。”
这个晚上太神奇了,她的父母不断给她制造惊讶:“妈?!我爸的房子?!”
姜珂点头:“来,坐过来。妈妈好好跟你说说。”
在这个晚上,姜宁的世界观被碾的稀碎,再也拾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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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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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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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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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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