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打开房门,看见抱着被子的哥哥时,一点也不吃惊,仿佛早就知道哥哥会来似的。
他也确实一直在屋里等着:“哥哥,你不怕嫂嫂生气?”
苏轼道:“这被子就是你嫂嫂给我找的呢!说我俩一定有很多话聊。”
苏辙故作委屈:“既然嫂嫂都发话了,那我只能收留你了。”
苏轼抱着被子乐呵呵进了屋,像从前一样脱了鞋睡在里侧。
他知道弟弟怕挤,喜欢睡外侧。
苏辙关上门,脱了鞋上床。
苏轼很是兴奋:“子由,咱们好久没有睡一张床了。”
兄弟俩躺在床上,谈天说地,苏轼都捡开心的事说,苏辙也应和地笑着说着。
看着哥哥的笑脸,苏辙更是心疼,哥哥的辛酸都被藏进了肚里。
苏辙比平日里更加温和:“哥,在我面前不用戴着面具。”
苏轼听了一愣,笑容渐渐散去:“三郎······”
苏辙道:“哥,把我当成你的树洞,有什么难过的,高兴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树洞?”
苏轼很困惑。
苏辙讲道:“从前有一位君主,他脑袋顶上长了一个大包,怕被臣民嘲笑,于是日日夜夜都戴着头冠,哪怕是和后妃们睡一起也绝不准她们取下来。琇書網
一日夜晚,君主最宠爱的妃子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取下了头冠,发现了君主的秘密。恰巧君主醒来,怒不可遏要杀掉妃子。
妃子哭着求饶,保证自己永远也不会把秘密说出去。毕竟是主君最喜爱的妃子,主君还是不忍心杀了她。可是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很难受,妃子不思饮食、夜不安寝,最后病倒了。
君主请来了御医,御医发现妃子身体没事,就问她: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妃子说她有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御医说院子里有个大树洞,娘娘可以趁着没人对着树洞说出秘密。
妃子听了御医的建议,到了晚上偷偷溜出门对着树洞说君主头上有个大包,那大包真丑!说完妃子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心病也不药而愈。”
故事讲完了,苏辙只模糊记得原版本的一丁点,其他都是瞎编,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
苏轼却听得很认真:“所以三郎要当我的‘树洞’?”
苏辙把手用自己的被窝伸进哥哥的被窝,紧紧握住他的手:“我自认为是哥哥最信赖之人,不晓得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啊?”
“怎么会?”苏轼双手攥着弟弟的大手:“这世上就三郎和我最亲近。”
苏辙侧着身子:“那哥哥现在可以说了吗?”
苏轼蹙眉:“三郎,刚开始我真的对知州大人很恭敬,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就是看我不顺眼,处处挑我的毛病。公文我也有认真写,我已经按照陈知州说的改了,可他还不满意。
那些同僚,那些朋友我都是真心结交,没有半分假意,我们之前分明那么要好,为何个个远离我?难道都是因为和知州大人不睦?做人怎么能如此奸猾?我明明一心为百姓,可他们却在背后造谣污蔑,我······我······”
说到最后,苏轼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苏轼无疑是个感情充沛又十分炙热之人,他对待朋友真诚热心,对待百姓更是全心全意,也绝没有狂妄到主动和上司唱反调。
只是他受不了冤枉和委屈,心又直口又快,难免得罪人。
苏辙和哥哥一同长大,哥哥性情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
“哥哥,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哭一场就好了。”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安慰就成了情绪爆发的催化剂,尤其是对着心心念念之人。
苏轼默默地流泪,苏辙把哥哥抱进怀里,轻抚他的背:“哥哥莫怕,三郎在这里。”
在弟弟的怀中,苏轼终于可以放纵一回。
如果可以苏轼一点都不想长大,长大要坚强,再苦再累也要自己扛。
他宁愿一辈子不长大,每晚都可以和弟弟在一张床上睡觉。
那个时候祖翁、阿姐和母亲也都还在。
蓦地,苏轼带着哭腔道:“三郎,我想祖翁、阿姐和娘了。”
苏辙也红了眼眶,他何尝不想,可人活着总是会面临生离死别。
“哥哥,我们兄弟俩一块好好活。将来有一天,咱们总会再见到他们的。哥哥,明日带我去东湖看看罢!”
“嗯。”
夜深,苏轼终于在弟弟的安抚下沉沉睡了过去。
许久许久,他都没有睡得这么香甜安稳。
低头看着哥哥微蹙的眉头,苏轼抬手轻抚,想要抚平哥哥心中的创伤。
那些伤害了哥哥的人,苏辙一个都不会放过。
翌日,苏轼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睡眠好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此时的苏辙早就起床,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坐在桌边等哥哥。
“三郎,你什么时候起床的?怎么不叫醒我?”
苏辙回答:“我见哥哥睡得熟,不忍心吵醒你。既你醒了,咱们就赶紧去东湖。正值盛夏,满湖的莲花一定甚至好看!”
苏轼迟疑了,他害怕出门,害怕又被百姓围着一边骂一边扔东西。
苏辙看出了哥哥的心思,宽慰道:“哥哥莫担心,我们乘马车前去。有我在,谁也不敢上前!”
苏轼记得昨晚答应了弟弟,只能勉强起身同往。
下马车时,苏轼才发现周围多了些衙役。
东湖莲花盛开,游人如织,之前他都是避开人群躲在角落里。
今日倒是奇怪,居然没什么人。
苏轼小声嘀咕着:“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还有官兵?”
苏辙回答:“这些衙役是我从陈知州那里借来的。”
苏轼错愕:“他那么古板,居然答应借给你?”
苏辙笑道:“我之前结识了一个江湖朋友,没想到竟是陈知州的儿子。你瞧,他正在前边等我们呢!”
苏轼抬眼望去,前边果然站在一个高挺的男子。
苏辙先走过去:“季常兄,久等了!”
陈季常也拱手道:“能一并见到大苏小苏,是季常的福气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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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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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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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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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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