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在这个一家人痛苦之际独自离开,可她没办法,高昂的手术费,只有陆德云能帮她,而跟陆瑾言,她开不了口,要一笔天文数字。
张岚皱着眉头,胸口起伏巨大,很是生气地说道:“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干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不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真是想也不敢想。
她怕极了失去,在丈夫脑死亡之后,连唯一的女儿也要离开,给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张菊英满脸愁容,也因为阮今南的事伤了神。
老者忽而抬头,用那视线模糊的老花眼,说道:“岑岑,外婆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你不要出去了,外面不安全~”
下定决心要走的阮岑,只是固执地说道:“妈,外婆,不要担心我。”
她何尝不想留下,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有得选的吗?
她也想待在父母身边,她也想自由自在,可生活不给她机会,由不得她自作主张。
她答应陆德云的要求,一是为了陆瑾言,二是为了家人,无论为了哪一方,她都必须离开。
爱人的事业,家人的健康,让她没得选。
张岚低下头,伸出有了细纹、满手油污的手捂着脸。她心情万分复杂,知道这对阮岑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原本他们就是要送女儿出国留学的,但阮今南舍不得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阮岑又要出国,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
可母亲终归是母亲,知道这件事有蹊跷,一针见血地问道:“岑岑,你哪里来的钱?!”
阮岑一惊,不想让母亲知道陆德云找了自己,母亲一定会告诉陆瑾言,而她不愿意看见陆瑾言为了自己跟他父亲闹翻。
她装作不耐烦,皱着眉道:“妈,你不要问了!”
“现在是问岑岑钱的问题吗?!”张菊英护着阮岑,将她搂在怀里,瞪着张岚。
一句话,让本就有矛盾的两母女差点又吵起来。
阮岑看着两人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吵起来的样子,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也忧愁着呢,家庭和爱情输得一败涂地。
张岚气恼之间转眼看向阮岑,态度明显有着缓和,无奈地问道:“岑岑,跟小陆说了吗?”
“没呢,妈。”阮岑没打算告诉他,便朝撒谎道,“我过两天再给他说吧。”
她眼神微颤,一点也不镇定,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撒谎。
“哎~”张岚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细腻白皙的双手握在手中,说道,“他肯定不会放你走的。”
阮岑又何尝不知道呢,所以她不打算告诉他,悄悄地离开。
她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跟陆德云吵架。
不想,不想,都不想。
张岚看着出神的女儿,捏了捏她的手背,再次提醒道:“岑岑,你要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嗯。”她很是镇定地回答了母亲。
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
她真怕自己在那边忍受不了,又回来找他啊。
阮岑低头一笑,心想这可真是最差的初恋体验了。
“唉~”张菊英长叹一口气,背着双手,佝偻着身子回了房间,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念叨着,“活不久咯,活不久咯......”
阮岑听在心里,目送外婆离开,回身望着母亲点了点头。
她抿了抿双唇,眼中泪光闪闪,吸了吸鼻子,保证道:“老妈,我会在完成学业之后,实习两年。三年之后,我一定回来,您和我保重身体,不要跟她置气吵架。等着女儿回来。”
张岚赌气似的甩开她的手,但脸色明显有着好转。她知道女儿有多倔,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更改。只是她作为母亲来说,很是怜惜她,才和喜欢的人确定心意,就要离开。
她虽然不知道阮岑为什么突然决定出国,但大约也猜到了这件事和陆家有关。
阮岑起身,跟张岚说道:“妈,我进去给雷琳打个电话,我读的大学是她那个学校。”
“哪个?”张岚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阮岑笑着道:“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marketing市场营销专业。”
虽然她脸上在笑,可心里并不开心,她几乎都能想到陆瑾言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有多气恼。
她,又再一次骗了他。
张岚点头,仰头靠在沙发上挥挥手,示意让她走,然后自己准备准备去医院看望阮今南。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思考今天去哪里玩乐,明天去哪里买衣服首饰的贵妇人,她无暇再去干涉阮岑决定的事。
阮岑回到房间,就拿出手机给远在太平洋对岸的雷琳打电话。
她看着北京时间下午两点整,估摸着那边的雷琳应该正是晚上十一点准备上床睡觉前。
手机嘟嘟两声,那边很快接起了电话,从嘈杂的背景音乐声中不难想象她现在身处何地。
阮岑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说道:“阿琳,我要来洛杉矶陪你了。嗯,两天后。机票信息等一下发给你。好,不见不散。”
那边的雷琳正忙着玩乐,没心思细想阮岑的话,随意回答了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就被阮岑挂断了电话。
阮岑挂断电话,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
“哈啊——就这样结束了吗?”她低着头沮丧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忍不住酸了鼻尖。
她真是舍不得啊,才开始就要结束了。就像一个棒棒糖,还没尝过甜不甜,只是让她闻了闻就要抢走。
少女的身体往后倒去,躺在了硬板床上,望着脱色起皮的天花板,道:“陆瑾言,你和lanser我都会拿回来的!”
无论是他还是爸爸的公司,她都会拿回来的。
正是抱着这个决心,所以才义无反顾地离开,是挑战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她抬手握拳捶打着自己左肩,给自己打气:“加油,小岑!三年后我们又是一条好汉!”
“呼——”她吐了一口气,灵动地眨了眨眼睛,起身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衣服她只带了两三套t恤牛仔裤换洗用,连雷琳买的小裙子也没带,只带了他买的那一套红色连衣裙和高跟鞋。
阮岑仔细想了想,他好像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礼物,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好不容易可以在今年收到他的礼物,却不知好歹地丢掉了这个机会。
她双手捧着红色的纱裙,珍重地放在了行李箱最下面,然后依次放入了自己的洗漱用品等东西。
等她收拾完衣服,又把房间清理了一遍,等后天走的时候,直接提上行李箱就可以离开了。
阮岑临走前,很想去看看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父亲,可怕自己看见那样可怜的父亲就不忍心离开了,所以她连父亲也没有见,只是安心地准备着出国的事情。
临走前的晚上,她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如往常一般拨通了陆瑾言的电话。
她听着那边异常安静的声音,率先开口问道:“陆瑾言,很忙吗?”
“嗯。”他有些刻意冷淡地回答道,连话也不肯多说几句。
他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的就要结束话题,有些无措地说道:“那你......忙吧,注意身体。”xǐυmь.℃òm
他终于是发觉了她的异常,以为她又因为阮今南而伤心,不由放软语气,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握着手机的阮岑傻傻一笑,温柔地解释道:“没有,就是想你了。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谈恋爱,难免黏人了一些。”
“哈哈……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他听见她开玩笑自损的话,烦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阮岑听着耳边传来低沉如大提琴一般悦耳醇厚的笑声,想了想,开口道:“今晚要见我吗?”
他明显有些犹豫,过了一分钟,才拒绝道:“今晚……太忙,就算了。”
“嗯。好,晚安。”阮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觉得不见也是好的,越见越舍不得,倒不如干脆一点。
他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面上,温柔地说道:“晚安,岑岑,早点休息。”
阮岑笑着挂断了电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飞机票,陷入了沉思。
她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父母的房间,看见坐在床头发呆的母亲,心就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一遍,呼吸也变得艰难。
“老妈,我来蹭您的床一晚啦!”她抱着枕头开心地扑上床,哪知床板很硬,白白磕伤了膝盖。
“嗷呜呜......”她弓着身子躲进母亲的怀里,抱着她撒着娇。
张岚一想到她要走,就没心思跟她玩闹,可又怕她担心,只能伸手抱着女儿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肩,哄她入睡。
阮岑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勾起了嘴角,眼角滑过一滴泪水,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到晚上十点,灯火通明的百货大厦门口站着一对男女,男人俊美非凡,气质超群,犹如一座皑皑雪山;女子性感勾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系带连衣裙,勾勒的身材前凸后翘,波涛汹涌。
“走吧,瑾言。”苏玉荷挽着他的手臂,眼神盯着旋转门。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商场,极为厌烦地回答道:“嗯。”
“唉,你说我们先逛哪家好呢?”苏玉荷食指戳着下嘴唇,故作可爱地问着他。
他越来越不耐烦,皱着眉头说道:“随便。”
苏玉荷看着他装也懒得装的样子,笑而不语,挽着他走进了商场购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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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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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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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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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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