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差人见他如此配合,也不敢上什么铁铐。一来是方平还未定罪,而且他又有功名在身;其次,方大人虽然不在河洛了,但县令老爷私底下都还得给方家三分面子。他们这些干苦差事的小吏,何必得罪人给自己埋下祸根呢?
走进县衙,方平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两边都站满了衙役,宋国英坐在堂上,师爷也在一旁,看样子倒像是升堂提审犯人。
难不成,他这是要直接审阿正的事?
方平一来到堂前,宋国英的一双鹰眼便一直盯着这厮,只是这厮当真是嚣张跋扈,竟然毫不自知地东张西望,观其神色之悠然,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叫人无名火暴涨。
“啪!”
宋国英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敲桌案:“大胆方平,到了公堂上为何不跪?”
这是闹哪出?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方平觉得有些好笑,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父亲在时,这位酷吏可是鞍前马后的,俨然一个狗腿子。怎么,这么快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跪?在下好歹也是位秀才,好像没有必要给县令大人下跪吧?”
宋国英“哼”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事,单刀直入主题道:“你可知道,为何将你提来?”
方平颇为不爽,心道这宋国英装腔作势的真是够了,抢道:“昨日方家田地一事,我等是被人设计陷害,还望县令大人明察。”
宋国英觉得颇为好笑道:“难不成你还要告羊家的状?”
“自然。”方平徐徐道,“当时是羊家仆人蓄意挑事,并派来十多个家丁对我们进行殴打。此事当时多数围观百姓都可以作证。”
方平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布条道:“彼时在下被羊家家丁当头一棒,差点一命呜呼。我家仆人阿正伤人,那也是护主心切,属于正当防卫,按照大乾律,应当从轻处置。”
宋国英嘴角一抽道:“好个伶牙俐齿!这杀人凶案,都被你说成了忠肝义胆。方平,你有这副好口才,不去做个状师可惜了。”
“大人过奖......”
“啪!”
惊堂木再响,宋国英怒斥道:“方平,别以为你爹是监察御史,你就能为所欲为。正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治下,便是王公贵族触犯律法,一样严惩不贷,没有情面可讲。”
“你可知道,有人状告你买凶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可谓人神共愤!”
方平眉头一皱,疑惑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宋国英一挥手道:“抬上来!”
两个衙役便荷着一副担架而来,放下后掀开白布,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方平差点吐了出来。
两个衙役也有些受不了,赶紧盖上了白布。
“这,这是谁?”
虽然是无头尸体,但那肥硕的体型,在这个时期,整个雒南县应该很难找出第二家。
“羊财主。”
果真是那厮,不过,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方平心中暗道这厮“好死”,继而却又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羊财主前脚刚刚派人陷害自己,后脚就惨死......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啊!
“大胆方平,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买凶杀人的!”
惊堂木三响,两边的衙役们一并跺起了木棍,嘴上喊着“威武”,却是有气无力的。
.......
听师爷说完对自己的控诉后,方平只觉得哭笑不得。
什么,冤魂告状?
就凭一个梦,你就把我抓来这里审问了?
这不离天下之大谱?
这个案子虽然离奇了些,但不可能是什么猛鬼干的,绝对不可能。
或许是有强盗歹徒,假借猛鬼之名作奸犯科......不过羊家上下六十多口无一幸免,这是得罪了哪路煞星啊,下手真够毒的。
方平理了理思路,开口道:“宋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大人仅凭一个噩梦,便断定是在下唆使恶鬼所为,岂不荒谬。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这案子就是告到司理院去,在下也不怕。”
“大胆方平!你要一个死人如何与你对质......”
“大人不是说有冤鬼告状吗,大可将他的魂儿招来!”方平冷笑道。
“大白天的,又是公堂之上,那鬼魂怎么能来?你这是无理取闹。”
见方平如此傲慢,宋国英火冒三丈,指骂道:“别以为司理院是你家开的!”
宋国英又拍板,师爷轻轻咳了声,附耳低语道:“老爷,司理院那些人,大多和方大人关系匪浅......若咋们仅凭鬼魂之言就要强行给他定罪,恐怕讨不得好。”
“我知道。”
宋国英白了一眼,继而又板着脸对着堂下道:“方平,你有功名在身,本官暂不对你用刑。但你纵奴行凶之事,本官已上报学政。此案你既不服,那就先将你收押,等调查清楚后再审。”
他心道,等我扒了你这层皮,再给你用上十八种酷刑,看你还嘴硬。
听到宋国英要关押自己,方平拂袖道:“在下何罪之有,大人为何要非法羁留?”
宋国英眉头一跳:“小小秀才,狂得没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本官就是拘你又如何?来人,给我带下去!”
两个衙役站了出来,就要上前将方平扣下。
就在这时,衙门外传来一声轻喝:
“宋大人好大的官威呐!”
一个身着白衣的文士背着手款步走了进来。
“你是谁,胆敢擅闯公堂?给我拿下先打二十大板!”师爷声色俱厉地吆喝道。
衙役气势汹汹地上前,白衣文士直接亮出了一块牌子。
“三法司衙门监察使!”
师爷接过骨牌,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当今大乾王朝的三法司,是由刑部、都察院和司理院组成。刑部掌刑罚,都察院主监察,司理院则负责审理刑狱案件,级别更高于刑部。因其所在大理寺,通常也以大理寺称之。
三法司衙门,乃是先帝特设,专门用以奇案大案的审理。哪怕是王公贵族,也不愿意沾上半点。
宋国英急忙起身相迎,躬身作揖道:“下官见过监察使大人!”
张介受笑道:“宋大人为何前倨后恭?怎么,二十大板不打了?”
宋国英脑门子上直冒汗,弓着身子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刚刚不知大人身份,出言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张介受也不是为了找他麻烦而来,扶起宋国英道:“宋大人,方平的案子很清楚明白。我也已经暗中探访过了,此事确系羊家挑事在先......按照律法,应当叛方家仆人方正过失伤人,可由民事自行调解。”
宋国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方家势力还真是不可小觑,这么快就来人了。
这三法司衙门监察使,他可是得罪不起。
“是,既然大人已经查明了真相,自当按照律法判处。”
看着宋国英这卑微的模样,方平还有点不习惯,他疑惑地看着这位监察使大人,后者对他微微一笑。或许是父亲的故交吧?
又瞥见衙门外探头探脑的方伯,方平明白了,原来方伯不见了,是跑去给自己搬救兵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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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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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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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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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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