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去了,又回来作甚?”
迎面走来的,却是张丑陋面孔。
此人身高八尺,头大如斗,满面虬髯,眉目狰狞,脸色隐隐发青。脖间挂着一串白念珠,额上还戴着个金箍环,看样子倒像个行者,但浑身又都是凶煞之气。
羊财主不由得一惊。
“你是谁?”
虬髯恶汉并未言语,箭步上前,短刀已抵在了羊财主肥胖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虬髯恶汉点了点头,“挺上道的,我们只劫财,不害命。”
“我们?”羊财主一愣,猪脬一样的眼睛一眨的功夫,内厅里竟然又多出了六个人影里。
羊财主只看得眼熟,可细细一想却明明都不认识。
不一会儿,羊财主在这群强盗的胁迫下,就交出了一部分的家产。
望着摆在桌上的一堆地契,以及地上的几大箱真金白银,羊财主愁眉苦脸,也在心里偷偷咒骂着。
“不知哪来的蠢货,打劫都不会,哪路子强盗敢要地契的,真是好笑......等老爷后面差人抓住你们这些笨贼,非得剥皮填草点天灯不可。”
他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一声厉喝:“就这些了吗?”
“是是是,各位好汉饶命,这里已是我全部家当了,正是盗亦有道,能不能给留小的个一箱半箱......”羊财主跪在地上,抱拳告饶,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得不信。
“啊呸,为富不仁的狗东西!”
道士打扮的青衣强盗一脚踹翻了羊财主,对着虬髯恶汉道:“大哥,我看就这样吧。”
虬髯恶汉点了点头,道了声“走”,当即摆手示意另外几人。
那装满黄金的箱子得两人才抬得起,可这几个强盗一人一手一只,抗在肩上轻松得很,这下子羊财主都傻了眼。
几人出了门,不一会儿身形便消失在夜色中,跪在地上的羊财主这才松了口气,挥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来人,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可不知为何,任凭羊财主如何叫唤,都没有人应答。
羊财主奇怪地爬起身来,肥胖如猪的身体穿过花廊来到大厅,眼前的一幕,直接让他差点瘫在地上。
血,整个大厅里全是血!
七八个家丁倒在血泊中,横七竖八的,都是缺胳膊少腿......尸堆中甚至还有他平时最喜欢的丫鬟小翠,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一身翠绿的纱裙也染成了黑色。
这些人都悄无声息地暴毙在了羊府大厅中,竟是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羊财主只觉得自己背后宛如爬上了一条毒蛇般,冷得浑身一颤,带动脸上的肥肉抽搐起来。
“难道是那七个强盗干的?”
他有些木楞地来到后院,推开一间间下人房。
尸体,全是尸体!
羊府上下家丁加起来近六十号人,竟然一个活口都不剩!而且死相都极为诡异。
羊财主吓懵了,别说悄无声息杀死这么多人,就是杀猪都不可能啊!
“这究竟是人还是鬼......”
鬼字冒出口,羊财主止不住哆嗦起来,心跳得就像耳边擂鼓一样。
他拽着满身肥肉,朝着自己的卧室跑去,踉踉跄跄,一路上摔了两个跟头,也毫不在意。
直到他打开卧室的秘密通道,进入密室之中,见里面摆着的一口口大箱子安然无恙,这次松了口气。
打开最近的一口箱子,顿时金光扑面,整个密室都辉煌了起来。
“谢谢你,带我们来。”
诡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羊财主这么个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直接跳了起来,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肥厚的脑壳。
只听见一个声音狞笑道:
“棺材板里伸手,死要钱。”
“大哥,这胖子一身肉脂,味道肯定不错。”
“唉,二哥,你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我看用倒是能榨出一身油来点灯。”
“无量天尊,就让贫道给他做法超度、扬灰挫骨罢!”
“哥哥们,正事要紧!别忘了方大人的嘱托。”
“是是是,姓羊的得罪谁不好,偏偏要算计方大人,真是不知死活。”
六个声音都齐了,加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虬髯恶汉,七个强盗竟然都到了。
“你们,究竟,是人是鬼!”羊财主被拎在半空中,浑身抖如筛糠。
“到阎王殿里去问阎王罢!”
话音一落,羊财主双眼一糊,黏黏糊糊的血浆从天灵盖源源不断地淌出,他刚想痛呼,脖子已被另一只手掐住。m.χIùmЬ.CǒM
“你,说好了要钱,不要命的......”羊财主脸上的冷汗跟下雨似的往下滴落。
“咔”的一声,那又短又粗的脖子灵活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这下子,他总算看到身后那七个装扮奇怪的强盗了。
“芭蕉扇、云阳板、渔鼓、法剑、洞箫、花篮......”
羊财主吊着最后一口气,只觉得从未有过如此清明,仿佛是脑门上开了天眼,把一切都看的分明。
他瞥见虬髯恶汉腰间的铁拐,猛然明白为何这七人看起来如此眼熟了!
这七人不正和羊府大厅挂着那副八仙过海图上的七位仙家打扮一模一样!
但他们绝不是仙人!
羊财主嘴巴里汩汩流出血浆,眼睛死死瞪着地上的一箱箱珠宝。
我死了,这些金银怎么办!怎么办啊!
背着法剑的青衣青面道士摇了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是洛阳监察御史方廉花钱买你的命......到了阎王殿别找错了人。”
话音刚落,羊财主肥硕的脑袋便跟个西瓜似的,直接被虬髯恶汉一手捏爆了!
无首尸体被随手扔在那堆金银之上,红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而后者舔了舔溅到脸上的鲜血,却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神情。
“临死之前的恐惧和怨恨,味道真是不错。”
青衣青面道士口念法诀,对着无头尸体招了招手,便见三缕轻薄如烟的白气飞了出来,飘荡在空中,扭曲纠缠,时而幻化出一张肥胖狰狞的哭脸。
“真是肮脏的魂魄!”抱着渔鼓的白发青面老翁摇了摇头。
“你不要可以给我!”手持云阳板的青面官人抢白道。
“哎,说好了人魂归我的!”说着,白发青面老翁嘴巴一张,已将其中一道白气吸了进去。
那缕白气被吸走后,中间那缕白气便直直向着空中飞去。
青衣青面道士赶紧手掐道诀,背后青光一闪,法剑登空,径直将那缕白气斩成两段,须臾就消散在空中。
他又取出布袋将最后一缕白气收入其中。
“七魄任你们分食,府中其它魂魄务必吃个干净,不可有漏口之鬼。”
说完,青衣青面道士对着虬髯恶汉行礼道:“大哥,弟弟先去找胡判官交差了。”
虬髯恶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青衣青面道士又捏了个道诀,身形便渐渐隐没在了空中。
是夜,有打更之人路过羊府,只觉得阴风阵阵。
更夫见府中漆黑一片,好奇之下多望了几眼,但见得几缕幽幽的鬼火在府中乱窜,吓得锣鼓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回到家,大病一场,没过几日,便去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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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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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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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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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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