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南县方府,一大早,家丁就大嚷着慌慌张张跑进后堂。
“站住,大清早的嚷啥!”
阿正一把将家丁搂住,“啥事,直接说。”
“我靠,不早说!”
“公子,不好了!”
方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六尺多宽的千工拔步床上醒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昨晚睡得太晚,本想补个觉的,没想到一大早给人嚷嚷吵醒了。
阿正推开门,方平正在自己穿衣服。
他老爹为官清廉,家里本该是一穷二白,奈何方平外祖父是江南巨贾,他娘亲的陪嫁嫁妆就撑起一个钟鸣鼎食之家。
别问这么个富裕家庭,为啥都没个使唤丫鬟。问就是方廉的锅。
“少年气盛,戒之在色。”
想起方廉一本正经的模样,方平开始有些想念老爹了。
虽然没享受到多少万恶的封建社会的福利,但他脑子里装着二十一世纪的思想,骨子里还真接受不了那种拉屎都要丫鬟擦屁股的无微不至的伺候。
“什么事?”
见是阿正,方平的眉头也吊了起来。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大事,阿正是不可能来吵他的。
“公子,咋家仆人跟隔壁姓羊的干起来了!”
“快走。”
方平带着阿正火急火燎就往城南赶去。
早些年,方廉就用娘子的嫁妆购置了一些田产。今年北方大旱,田地里自然也就颗粒无收了。管家就让仆人将田地改了圈,养着些牛羊,只需喂干草即可,再旱也不怕没饲料。
荒年里偷鸡摸狗的人多了,方家也还是那几个仆从在管理,却未曾丢失过半只牲口,下人们都说这是百姓感念方青天的恩德,便是饿死也不会盗他家东西。
还没到旱田,遥遥就见一群人围着,人堆里传出叫骂声。
“来,让一让了!”
“你谁啊?”
“咋的,刚吃饱两天饭,就忘了谁施的米了?”
“哟,方管家!”
“大家让一让,方家来人了!”
吃瓜群众让开条道来。这些生活在县城里的人明显要比乡郊的幸福多了。雒南县是最早开仓放粮的,县城里的老百姓大多都领到了救济。
但县中仓粮其实是战备所用,这也是秦世禄等人唯一不敢染指的。但发过第一波后,也只能维持六七日,后续就得等朝廷赈济了。
“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方平皱着眉头道。
那穿着皂色衣的是方家仆人,素色衣的是羊家仆人,此刻两人都是鼻青脸肿,身上挂着彩,可想刚刚是干过一仗了。
快六十岁的管家方伯低声道:“公子,我看是这羊家的人寻隙滋事......阿四说是,羊家放的牛,进了我家田,吃了我家饲料。阿四与对方理论了几句,也不知是谁先动手的,最后从口角变成了斗殴。”
方平点了点头,瞧了眼那素衣的仆人,脸上虽然挂了彩,但还是难掩眼中嚣张之色。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方平质问道。
素衣仆人看了眼方平,阴阳怪气道:“方公子说的什么,小人听不懂......畜生不小心吃了贵府的东西,要死要活都任处置......”
他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又嘀咕道:“谁不知方家老爷是大官,在雒南县可以一手遮天,就连府衙里的老爷,也得听他吩咐......”
方平的脸沉了下来,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啊!
不等他吩咐,阿正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素衣仆人的衣领。
“你个狗腿子胡诌些什么!”
“救命啊,杀人了!”
素衣仆人尖声叫道。
方平冷笑道:“这青天白日的,大伙儿眼睛都雪亮着,前因后果到了公堂之上,只有分说。”
他不打算跟这厮继续纠缠下去了,让阿正直接带着这家伙去衙门。
方平拱了拱手,环顾四周道:“在场各位父老乡亲,有明白此事的,能否麻烦一起到衙门去,做个证。”
围观众人私语了一阵,便有两三个举手,愿意跟着去作证。
“方老爷开仓赈灾,于我等有如再生父母,我们怎能让某些没良心的人,污蔑抹黑方家!”
“是啊,我亲眼看见,是羊家人先动手的!”
“啊对对对!那羊倌纵牛行凶,还强词夺理,实在是可恶啊!”
“可不是嘛......羊家以前祖上还是方家的仆从呢,这摇身一变发了财,就干起这等背主忘义的勾当来!”
方平看着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欣慰地笑了。
再看那素衣仆人,眼神之中已有了几分慌张。
“衙门就不必去了吧......谁不知道,方家老爷比县太爷还大,那谁不知道他站在哪边......”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也没什么好心虚的,除非你是别有目的!”
方平话音刚落,忽听见外边传来大声的吆喝。
“难道方家仗着自家有个御史官爷,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打人了吗?”
“兄弟们,方家欺负人,咋们也不怂他!”
方平顿感不妙,一旁的观众也散开了好多,便见得十来个素衣仆从,都拎着短木棍,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你们想干嘛!还有没有王法?”管家方伯指着这群羊府仆从质问道,皱巴巴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王法?你方家死到临头了!”
领头的仆从恶狠狠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挥手,十来个如狼似虎的仆从便一拥而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周围的观众急忙躲远,也有人跑去县城里报官,但却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了!
对方人多势众,反观方家这边,除了那个被打得满头是包的仆从外,就只有管家方伯和阿正两人。
“公子,他们人多,你和方伯先走,我顶得住。”
阿正抛下这句话,已经冲了上去,迎着两个仆从,一拳撩翻一个。
若论单打独斗,这些人自然没一个是他对手,但他们本就是为了伤人而来,自然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
这些个仆从各个操着短木棍,从四面八方向阿正打去。阿正虽然练过,但也不能以一敌十。眼见有人要去追方平,他伸手去捉那人,也露了破绽,瞬间后背、大腿挨了好几棍,气势很快衰弱下来。
“公子,快走啊!”方伯见方平呆呆地立在原地,一把拉起方平,绕过田地,朝着县城方向跑去。
“光天化日的,他们怎么敢!”
方平这才回过神来,他着实没想到,羊家的人竟然能这么大胆包天!
惊怒之余,他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刚刚那句话:方家死到临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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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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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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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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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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