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如今虽然达楞在沔阳县一手遮天,吃拿卡要的渠道数不胜数。
但是,要说最大最稳定的两项收入,便是克扣与征税。
克扣指朝廷拨下来的物资银两,要先经过他手,抽取八成,再用于沔阳县民生。
至于征税就更简单了,巧立名目,时不时就向老百姓征收一批税款。
而在征税之中,最好的理由就是“剿匪”了。
尤其是每逢春种和秋收,只要达楞开口说要上山剿匪,守护地方安宁,老百姓就得乖乖纳税,一分一毫都不敢少交。
因为一旦达楞不满意税款了,就会暗中指使蔡氏兄弟下山烧杀抢掠。
抢劫放火,踏毁禾苗,掳走壮丁,砍杀劳力。
在农耕社会中,如此暴行对于百姓们来说是足以让全家灭门绝后的威胁。
所以这种征税方式,达楞每次都屡试不爽。
可如今!
蔡银却告诉他夏良山变天了?!
有个不长眼的势力突然发难,一夜之间就将他苦心经营的夏良山匪患天平砸了!
自西向东,尘兴会收赵大炮,灭王重五,瞬间将四方制衡的夏良山平灭的两家,而且已经隐隐有傲视群雄,一统夏良山的迹象了!
如此一来,自己暗中扶持的蔡氏兄弟,岂不岌岌可危?!
这怎么行!
达楞双眉扭曲,瞪向蔡银:
“我将夏良山交付于你,本是要让你一统夏良山,怎么如今倒让人乘了先机?!”
蔡银表面上低头摆出一副无言以对的顺从样子,实际心中冷笑:
净放你妈的屁!
支持我当夏良山魁首?
那你在我身边安插亲信,监视我与其他首领接触?
管你要人不给,要钱也没有,甚至建议你出兵协助我剿了其他几家你也不为所动?
你这是支持我的态度?
还不是怕我做起来之后一家独大,到时候你不好控制,怕被反噬!
哼——
蔡银暗中冷笑一声。
现在好了,尘兴会依然隐隐有龙头之相,看你这死肥猪着不着急。
有种你就别帮我,眼睁睁看着整个夏良山被真正的匪寇占据!
蔡银聪明。
达楞的那点心思,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只可怜达楞脑满肠肥,平日只懂得吃喝女色,如今猛然一听这个消息,除了怪蔡银“废物”以外,再没有更好的良策。
自己没了对策的达楞将目光投向席间众人,闷哼一口气:
“你们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达楞虽然谋略不济,但是小心思倒是活泛——
反正在座的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子断了这条大财路,你们也不好过。
都他妈给我想!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沉思良久。
半晌,沔阳县尉孙河开口了,一拱手:
“大人,如今尘兴会骤然崛起,根基必然不稳,依属下之见,当早日派兵剿灭此寇。”Χiυmъ.cοΜ
“不可!”
孙河话音刚落,典史郑瑾便开口了:
“一夜之间联合赵大炮,屠灭夏良山第二势力王重五,这尘兴会绝非普通草莽,必然是能谋善战之兵,”
“若是我们轻举妄动,说不定正中尘兴会下怀,若到时候反被尘兴会击溃,怕是情况更难收场!”
“郑典史!你怎的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听了这话,巡检冯彪不乐意了:
“他尘兴会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乌合之众!我们是官!官兵剿匪岂有不胜之理?!”
“啧,冯巡检此言差矣……”
郑瑾心说冯彪冯彪,果然人如其名,你真他妈是个彪子呀:
“如今尘兴会拥寇近两千,我沔阳巡检司加上衙役兵丁不过六七百,难不成巡检司兵丁皆能以一当十?”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官!他们是匪!”
冯彪本来喝的就不少,如今被郑瑾一激不由地恼了:
“匪见了官岂有不怕的道理!”
说着话,朝上面的达楞一拱手:
“大人,冯彪请令调动沔阳县巡检司,集合兵丁上山剿灭尘兴会,不消一日便可平定匪患,必叫那匪首肝胆俱裂!”
傻逼。
一直没出声的蔡银听了冯彪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就你?
给尘兴会头领张辽提鞋都不配!
好好想想吧!
看上去,尘兴会是一夜之间就改变了夏良山的格局。
但实际上,联合赵大炮,闪击鹰见愁,而且在战胜之后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赵大炮拱手而降。
靠的是一群乌合之众脑子一热,一拍脑门?
狗屁!
远交近攻,说明尘兴会深谋远虑!
闪电突袭,说明尘兴会骁勇善战!
不战而屈人之兵,说明尘兴会手腕凌厉善得人心!
还特么不消一日便能将尘兴会平定……
蔡银翻了个白眼。
你要敢带六百人上夏良山,尘兴会不消半日就能把你打的妈都不认识。
蔡银实在听不下去这群真正的乌合之众发言了,抱拳拱手:
“达楞大人,属下以为众大人说的都有道理,”
“如今,夏良山上尘兴会狼子野心,且势头正盛,若是我们不早些应对,光凭属下鸡坨岭孤军奋战怕是难以抵挡,”
“但尘兴会此番骤变却又暗含远交近攻之谋,且贼寇凶猛,我们亦需多做打算。”
蔡银会说话,一番话既不得罪任何官吏,又将自己的观点阐述清楚。
达楞虽然一直都对他多有提防,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听蔡银的意见了。
毕竟自己手底下这点人也都是废物点心,让他们搜刮老百姓一个比一个厉害,真要硬碰硬就乱套了。
达楞沉吟一声:“那依你之见,如今尘兴会之祸,该如何平定呢?”
蔡银心中狞笑一声,开口道:
“据属下所闻,那尘兴会大帅名为张文远,此贼有一劫狱弟兄名为乐进,如今就关押在沔阳大牢之中,”
“此贼本应秋后问斩,却因冲撞了赵大人而被定夺为先斩后奏,可有此事?”
说着,蔡银看向赵温茂。
一听乐进的名字,赵温茂不由地一哆嗦,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画面:“确……确有此事。”
才说完!
就见蔡银突然起身,朝赵温茂拱手鞠躬:“赵大人高瞻远瞩,某人佩服,佩服!”
突然的彩虹屁让所有人都懵逼了。
甚至连当事人赵温茂都两眼发直,满面疑惑。
达楞自然也是不解,开口问道:“蔡银,何出此言?”
就见蔡银眼中闪过狡诈寒光!
“因为提前将乐进开刀问斩,就是我们剿杀尘兴会关键所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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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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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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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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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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