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回宿舍?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对一对答案。”
“不了。”池远转头挥了挥自己的手机,然后扭过头去:
“我只是打个电话。”
听着这两人冷着脸你一句我一句,但都是学习人,嘴里冒不出点脏字,听多了就乏味了,还不如跟英子煲电话。
听到回答,李浩源有些羡慕地转过头,就看到安东摸着下巴,出神地盯着池远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想来,装逼怪这样,也找不到女朋友吧?琇書蛧
李浩源心里平衡了许多。
“他跟自己女朋友煲电话,你不用看了。”
那语气,还带着些许怜悯。
安东眉头一挑,“嗯?你有女朋友了?”
李浩源表情一滞,被说到痛楚了。
——虽然但是,他和梁可儿还是朋友,真没胆子迈出那一步。
万一,人家真的,只是喜欢物理而已呢?
“你不也一样?”他挑衅道。
同为单身狗,相煎何太急?
“我……”安东想要反驳什么,但是突然就泄了气,转移话题道:
“我在想,他女朋友不是在考试吗?”
“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女朋友可不在这。”
不过李浩源也理解。
唯一的女生和队内某一个男生更亲近,难免惹人遐想。但的确是误会,不过是因为池远相对于其他人,她更熟悉罢了。
安东若有所思,“是吗?那是我误会了。不过,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莫名其妙。”
李浩源听不懂安东在说什么。
这家伙总摆着一张脸,比他还会装。
猜来猜去,不如学习。
“要不要对一对题?”他随之提议道。
安东显然很感兴趣,嘴角微微勾起:
“你想早点面对现实的残酷,我也不介意。”
“……来!”李浩源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字。
他自觉自己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对待弱者抱着怜悯,对待强者抱着迎难而上之心,对待女孩绅士。
但偏偏,这个安东每说一句话都让他觉得冒火!
……
在安东和李浩源,就化学理论考试激情对线之时。
大会议室,好几十名阅卷老师齐聚一堂,正在紧张地改卷。
在选手们答题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吃了午饭,准备用整个下午连同晚上的时间进行交叉阅卷,尽快判出理论分数。
全部试卷的姓名及相关信息,都被遮住。
每三名老师组成一组,进行交叉评判,判定结果会交予组长审核,得出初判分数。
之所以是初判,理由也很简单。这可是决赛,决定每个省份,这一届能带回去多大荣誉的大事。
对学生而言,更是决定人生大事,所以,组委会特地组织了一天,分不同的时间段,给予各省领队对成绩发出质疑的权利。
毕竟,标准答案只是标准答案,不可能把所有的可能结果都一一列出来。
再加之化学有大量的结构题和分析题,存在一定的主观空间,步骤分的判定,也是一件需要斟酌的事。
想要服众,可不简单。
马坚和阅卷总组长,也是这次冬令营的营长,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
他们不需要直接参与判卷,但连各分组长都拿不动的时候,就轮到两人讨论得出最终决定。
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必须得有些分量。能够压得住各省领队发出的质疑。
这个位置,马坚当仁不让。
北大化学院副院长的牌子摆在那呢,更别出他多年来在化学竞赛圈闯出来的名声。
营长自然也是大佬,由主办地推举而出。
好在今年题比较简单,疑难点集中且少,两人还有空休息。
马坚显得慌。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有些无聊地伸了一个懒腰:
“要我说,今年这题还是太简单了,特别是有机题,完全分不出层次。”
“要是您来出这题,学生们可就只能拿点步骤分了。您马成环的这一外号,圈子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年让学生们高兴点。”
营长开了一个玩笑,点了点桌上的评分标准。
马坚摇了摇头:
“也不能这么说,我出的题可算不了难,无非就是需要多思考思考而已……不过也好,这次实验虽简单,但要多抓细节,这点真的需要重视啊。”
去年,就是因为实验……国家队错失了一块金牌。
要知道,往年,他们国家队派出的四个学生,可都是金牌啊。
听到他语重心长的话,营长也是叹一口气。
“这世上太多意外,去年那事也怪不了任何人。不过,今年你们帝都队里,倒是有几个实力很不错的,想来今年国家队还是会有你们帝都一个名额。”
“希望如此吧。”
马坚想到了那个眼神中满是求知欲望的学生,本来想欣慰地笑一笑,但他却又想到另一个拥有这种眼神的学生,瞬间变成了苦笑。
正聊着,三位分组长走了过来,为首的教授递上来两份卷子:
“这个……麻烦两位组长看看,这分,我们不敢随意定。”
来活了。
马坚和营长心思一收,回归正题。
“哪道题?”马坚问道,营长则是将定好的标准答案拿到了手上、
“呃……都要看看。”
“都看看?”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有了兴致。
都看看,这种情况可不多。
往往这种情况都意味着——分组长们觉得试卷每一题都没什么大问题,但不敢轻易写下那最终的分数。
满分。
无论是什么考试,满分都需要谨慎。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更多的质疑。
什么作弊啊之类的帽子,都能往上面靠。
这是人之常情,各省领队自然考虑得更多的是自己省的荣誉,其他省的成绩差了,关他们什么事。
但太好了,咳咳……
毕竟啊,化学竞赛虽然重要,但不比高考。也不需要将老师们关在一块儿,切断外部联系,他们还可以自由活动。
泄题,只是某个出题人嘴巴张一张,小手抖一抖的事。
这满分,三个分组长可不敢随意决定。
还是将这烫手的试卷交给两位大佬吧。
真有什么质疑,大佬的名头在那,可以镇住场子。
拿起稿纸和笔,对着两张试卷,两人一人一张。
这个过程比阅卷更麻烦,两人分改完后,还需要交换。
每一次分改,他们甚至还需要去比对选手稿纸上的做题痕迹。
十分钟后,两位大佬才交叉阅卷完毕。
“没有问题,你的呢?”马坚捏了捏鼻梁。
“我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细节把握得很不错。”
营长附和道,他指着那份稿纸:
“这学生甚至把每次的演算结果都放在了一块儿,对比清晰。”
“这说明,他一开始就预留了验算的位置,对自己的做题速度很自信。反之也说明,他对化学竞赛很重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将稿纸翻了一面,神色古怪:
“你说他验算这么多遍,肯定是重视化学竞赛的。但这反面……”
“却是密密麻麻的策划书,少说也是一篇高考作文字数了,还有空写这完全跟化学无关的东西……重不重视我又拿不准了。”
问题就在这了,尊重化学竞赛,所以提前写完也验证了许多遍。
但又不尊重化学,这学生在稿纸上写了企划书。
所幸的是,这同学写在了稿纸上,而不是试卷上。卷面可是明确地写着“不允许在卷面上写无关内容”。
否则,他们就得‘合情合理’地给他扣上点分了。
一听营长提策划书,马坚也觉得好玩。他也不是多么古板的老师。
“策划书我也看了,写得挺不错的,至少这点子很有意思。”
“真可惜,看不到名字,不然我还想跟着同学聊聊,投一下他的项目。”
“恩,就是配图丑了点。”
说起画画丑,他倒是想到了自己集训时有遇到过这么一个学生。
画个结构图可丑了,他以为这份是那位学生的试卷。但一看试卷上的结构图,又让他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个手残学生,可不能把键画得这么直。
“恩,你这么一说,这企划是挺有意思的,相当于给那些努力却效果不显的同学,指了一个可行的方向。”
三位组长听两个大佬莫名其妙地聊了项目,赶紧提醒道:
“我们拿不准,所以,两位觉得……这应该给满分吗?”
对于这个问题,马坚并没有先说话,而是点了点自己手上的卷子:
“这份卷子你之前点头过,我也觉得他的步骤没有什么大问题,楚院长,你怎么看?”
直接将最终的决定权抛给对方。
毕竟,楚院长是这次冬令营的营长,同时也是主办方的代表,还是要给面子的。
主场有优势,也有点特权。
这就是人情世故。
话是这么说,但满分也不是小事。
“这一份就答题也没什么问题,但我们再自己看看吧?”
楚营长谨慎地没接这个决定权。
谁接,这满分出来,各省领队就得去骚扰谁。
“恩,有道理。”
马坚站起身,将两份卷子叠在一起。
期间,他再次看到稿纸上的企划书,还有那丑不拉几的配图,都觉得很熟悉——不会真是那家伙吧。
如果是帝都的,真要争取争取了。更重要的是看另一份是哪个省份,如果说是东山……这满分也稳了。
“这绘画水平,真得练练,连个方框都画不好。”
说着,他就将试卷递了回去。
“这……”
三位分组长看到回到自己手上的试卷,有点发麻。
“让各省代表的阅卷老师都看看,全没毛病,就给满分。”
两位大佬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两个满分的出现,一会议室的老师忙到了晚上。
……
马坚心情不错。
端着保温杯,找到了帝都的三位老师。
“怎么样?”
领队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阅卷。
“没想到决赛的差距都这么大,有的人居然能满分,甩开三十来分的差距。”
“对啊,每个省份的教育资源分配可不一样。这次没有意外,金牌又要被某些省份刷屏了,去年16块,总共来了18人,啧啧,厉害啊。”
马坚不由地感叹。
说起教育资源这个问题,他也有很多感悟。
论大学哪个地方多?那肯定得是帝都。
但学生嘛……至少化学竞赛,帝都没有吃到什么甜头。
“希望今年我们能有突破吧?去年……”
领队思索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听说,去年的理论第一是我们帝都的?”
“对,还是个女孩子,差点满分。她的理论真的很优秀,要是处理好一个小细节,就真是满分了。”
马坚给予了肯定。
领队也回想起了去年,虽然他那个时候没来带队,但也听其他老师聊起过。
“去年啊……要说走运,帝都国金不多,要说不走运,这两个国金的排名倒是很靠前,第三和第四,帝都难得进了国家队。”
“不过,今年怎么也能突破,底下孩子们状态都不错,排名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恩,安东还再战了。”
马坚细数着队里的小团体,心情愉快了许多:
“今年至少也有4块吧?”
“我也觉得今年有希望。”领队点头道:“不出意外,甚至还可以期待一下国家队?”
安东可是去年的第四。完全有进入国家队的实力。
闻言,马坚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有点难,安东擅长的是实验。
有些事,新上任的领队还不知道。
而且今年的题简单得有点过了。
要知道,决赛最终得分=理论分数*70%+实验分数30%。
理论分占大头,太简单了,越利于大部分人,差的和中间的。
而对于前面的?就会导致实力强大的那一小波同学很难拉开分差,都挤在一块儿,很难看出差距,反而不利。
他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夜色。
“国家队进一个?应该也没问题,但只是希望,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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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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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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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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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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