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乐意？
因此，这水卖得比陈烨预料的还要快，整整两大板车，还没到五点就见了底。
陈秀高兴得小脸蛋红扑扑的，陈元则是恋恋不舍，寻思着还得回去再拉一板车过来。
陈烨见此，阻止了他。
“哥，过犹不及，咱们天天这么累，你身体也吃不消，再说了，等会儿还要去医院看看妈，顺带去铸模厂拉空水壶呢！”
陈元听言，这才点头答应了。
将东西收拾好，三兄妹推着板车朝着榆县走去。
莫约半个多小时，三人就到了榆县医院。
赵红菊的病房在二楼，三人一进去，就看见陈忠民正给赵红菊擦手，听见声音，病房里几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啧，这是谁家的孩子？都这么大啦？个个长得一表人才，模样可真不错！”
“是啊！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真是好福气！”
“瞧着像是三床的吧？模样看着有些像！”
……
赵红菊如今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原本凹陷下去发黄的脸，这会儿也丰盈红润了一点，尤其是曾经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瞧着有了神采。
看见自己陈烨陈元还有陈秀三人进来，赵红菊当下挣扎着起了身子，对着三人赶紧招手。
“哎呀，你们怎么来了？”
赵红菊欢喜道，又赶紧推了推陈忠民，“还愣着干啥？起来给孩子们坐一坐，走了一路，指定累着了！”
这话倒不掺假。
又是推板车又是卖水，这一天下来，三人又累又饿，身上都是汗。
陈忠民顿了顿，正准备开口骂人，结果一转头，瞧见自家三个孩子满头大汗，当下嘟囔着就起了身。
“赶紧来坐坐，累成这样也不知道休息会儿，一个个的，都是啥脑子？”
三人咧嘴一笑，赶紧在病床旁边坐下。
又是给赵红菊倒水，又是关心她的腿咋样了，没一会儿陈烨就走了出去，买了一点水果回来。
要知道，八十年代，水果在陕北这地方是真的贵。
病房里其余几人齐刷刷眼都直了！
扭头看向在门边站着的陈忠民，感慨极了。
“哎呀！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生的儿子女儿真孝顺！瞧瞧，一来就是关心这关心那，还舍得买水果咧！”
“可不是么！我家那小子，天天就惦记着在外面野，我都住院几天了，他瞧都没来瞧一眼！可叫我气坏了！”
“哎！谁不是呢？我家那闺女，还闹着要买裙子，这都月底了，工资没发，我兜里哪儿有钱？结果就和我闹脾气呢！”
……
几人唧唧喳喳的聊开了。
而陈忠民听着，虽然没吭声，但是心里头却莫名有些美。
他虽然平日里凶了些，嘴硬了些，但是心里头比谁都清楚。
自家这几个孩子，个个孝顺又心善，之前二小子还叫他操心了一会儿，结果揍了一顿，不仅脑子清醒了，也活生生像是转了个性。
陈忠民心里头美，可是面子上仍旧板着脸。
他走过去，瞧了一眼陈烨，道：“咋还买这些不实用的玩意儿？浪费钱。”
陈烨一乐，顺手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了陈忠民，道：“爹，吃点苹果，降降火，等会儿让阿秀在这里陪着妈，我和大哥还得出去一趟。”
陈忠民哼了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唔，甜极了。
…………
走出医院，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陈烨清点了一下今天挣到的钱。
一共卖了七十壶水，再加上四个大瓮，不过这大瓮的水半卖半送，因此钱并没有前几日多。
重点的大头，还在卖水壶上。
一个水壶的净利润就是三元钱，七十壶水，就是二百一十元，再加上这四瓮水，零零总总加起来，当看见被整理好的二百八十六圆三角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陈元简直是惊呆了！
天呐！
这可是快要接近三百块了！
再加上本金一百五十元，这里可就有四百多块了！
在这个八十年代，榆县这块儿，就算是吃公家饭的，这也得足足半年的钱了！
“照这样下去，咱们没两天就能凑够钱咱妈的手术费了！”
夕阳的余晖落进陈元的眼睛里，细细碎碎的闪烁着泪光。
作为家里的长子，陈秀和陈烨的大哥，他肩膀上的担子，比陈烨想象的要重得多。
陈烨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
而此刻，县道上，王大运又气又累，坐在板车上，冲着李桂娥直瞪眼。
“我就说，这卖水的生意哪儿能这么好做？这都多久了？昨儿个早就卖完了，今天卖到现在，还有一瓮半的水呢！”
李桂娥也拧着眉头，疑惑极了。
真是奇怪。
昨天她的水，紧俏好卖，那大车子排起长龙，怎么今天倒好，一辆大东风都没了？
“这事儿指定不对劲，我去前面瞧瞧！”
李桂娥当下朝着前面走去，直奔陈烨等人卖水的地方。
结果，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李桂娥愣住了，这，这是卖完了？
咋回事儿？
她赶紧一路小跑回来，将这事儿和王大运一说，后者也懵了圈。
啥？
卖完了？
他两兄弟的水瓮应该比自家还要多吧？咋说卖完了就卖完了？
王大运摸了摸下巴，一拍屁股站了起来。
“这事儿，指定有蹊跷！咱先回家再说！”
两人赶紧赶着驴车回了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来不及做口饭吃，王大运把驴拴进羊圈里，转头就直奔隔壁陈忠民家。
黑黢黢的天色，黄沙涌动，两人探头一看，屋子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而墙角处，整整齐齐的七个大水瓮就这么摆放着，衬着点儿月光，隐隐约约，透出点轮廓。
“咋回事儿？这才几点？怎么屋里头就没人了？”
王大运也纳了闷。
“陈老二这家伙，啥时候不是忙活到天黑到底才回来？听说婆娘是去看病了，可是拢共三个孩子，总不能全都跟着去了吧？家里头不要干活了？”
王大运嘟囔道：“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两人隔着围墙，探头站了好一会儿，身后女儿王翠英已经熬不住了，从自家院子里跑出来，委屈巴巴喊道：“妈，咋还不做饭咧？饿死我了！”
李桂娥当下道：“那我先回去做饭！你再继续瞅瞅！”
说完赶紧转身跑回家去了。
这边，王大运手背在身后，看来看去，总觉得自己个儿漏掉了什么。
忽然，他眼一尖，猛地瞧见了靠近左边的墙根下，有啥东西整整齐齐的堆放着！
因为上面盖了一层红蓝白三色的塑料布，天色又黑，刚才起了风，沙子眯眼儿，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
这陈老二家的院子，穷得叮当响，院子里常年就是一张桌子几张破椅子，啥时候堆着这么一堆东西了？
那是啥？
指定是什么好宝贝呢！
王大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他早些年顺手牵羊习惯了，当下心思蠢蠢欲动，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又偷偷朝着外面瞧了一眼。
黑漆漆的，哪儿有人？
当下，他转身搬了石头垒起来，朝着围墙上就开始爬！
而此刻，他没注意到的是，顺着山弯弯曲曲下去，两个人影推着板车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板车上，全都是从铸模厂拉回来的水壶，用长麻绳仔仔细细的捆好，上面还盖了一层布。
摸着黑，往上坡推，大哥陈元走在前头，正在盘算着这些水壶全都卖出去的话，能够挣多少钱。
身后，陈烨忽然喊住了他。
“大哥。”
陈元一顿，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陈烨，“咋了？”
陈烨没吭声，而是扬了扬下巴，朝着自家的方向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正在往自家围墙上翻。
这会儿有一点极淡的月光，他扫了一眼大概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王大运还能是谁？
陈元眼皮子猛地一跳。
“那是放水壶的地方！”
陈烨赶紧推着推车就往家里跑，身后，陈烨也迅速跟上。
要是水壶被偷的话，就完了！
没两分钟，两兄弟就从山坡上冲了上来，陈元又气又急，正准备大喊一声，然而话没出口，就猛地被身后的陈烨给拉住了。
“有小偷啊！”
他拔高音调，顺手抄起靠在自家围墙旁边的一根木棍就冲了过去。
没等王大运反应过来，这一棍子直接照着他的后背就抡了过来！
“哎哟！”
王大运疼得惨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儿！
他这会儿趴在围墙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正准备开口喊，后背猛地又是一根闷棍！
呼呼生风，那是毫不客气！
陈烨到底是个年轻人，下手带了狠。
几棍子下来，王大运疼得没了力气，只能哼唧道：“别打啦！别打啦！是我！是我！”
黑漆漆的夜色里，陈烨这才猛地一把扔掉了棍子，故作惊讶大喊一声：“哎呀！大运叔，怎么是你呀？”
身后，陈元：“……”
王大运又气又疼。
隔壁院子里的李桂娥终于跑了出来，她还在做饭，身上系着围裙，赶忙伸手在身上擦了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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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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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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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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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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