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长袍到脚踝,步子迈得很浅,几乎是用飘的。
后面两人追得气喘吁吁。
曹十觉着头灯有些硌额头,索性取下来拿在手里。
他顺着记忆,穿过一条潮湿,满是青苔的小路。
刚开始两边都是无人居住的矮房,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显得额外格格不入,但是又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到后面青苔小路变成黄土,润得脚下直打滑。
后山不是山。
是一大片已经推平了平地。
荒废太多年,长满了杂草,多数都比人还高。
“地基都打了大半了,怎么说不建就不建了。”
这块地空旷得可以,要是真修成,绝对比现在a大恢弘不少。
曹十捡了根棍儿探路,“这儿有鬼宅。”
“鬼宅?”
林舒看了一圈儿,入眼除了草还是草,她原地蹦起来,也看不到哪里有房子。
“哪里有鬼宅?”
“鬼宅不一定是房子。”
李九在前头背着双手,婉如闲庭漫步。
他所过之处,那些植物纹丝不动,仿佛他就是一团空气一般。
“一些无法投胎的恶鬼,为了方便修炼和躲藏以及储藏食物,会凿“穴”。”
“十儿,先救人。”
曹十应了一声,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摸去。
从学校内到后山,只有翻墙。
而从哪里才能翻过去,并且避开监控,曹十清清楚楚。
大约过了几分钟,李九伸手拦住他俩。
“等等!我们在原地踏步。”
林舒这才发现,脚下松软的泥土都已经被踏实了。
可是大家都是朝前迈的步子啊!
好在她并没有第一次那么惊慌,稳住心神问道:“怎么回事?”
李九轻哼,“呵,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们捂住口鼻。”
她还没反应过来,曹十已经飞快地用手捂住口鼻。
她慢了一步,在李九出手的瞬间,闻到股恶臭。
像是死老鼠烂在角落里的气味,还带着霉味儿。
“呕~”
她没忍住发出干呕,好在没有吐出来。
就这么大点地方,还是原地踏步。
吐在脚底下,那就是臼里捣蒜。
要是吐在草枝上,弄到身上恶心的还是自己。
李九一招出手,已经从原地不见了身影。
林舒被自己捂得喘不过气,想用嘴吸口气。
“咳咳咳咳!”
结果吸了一嘴尸气。
空气中的腐烂恶臭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弯在一边吐起来。
曹十贴心地替她拍着背。
一开始还挺轻柔,节奏也好,渐渐地力度却大起来。
“可以了,你别拍了。”
可是曹十像没有听见一样,反而猛地加快速度和力道。
林舒觉着五脏六腑都快被他给拍出来,“我说够了!你是耳聋吗?还是想找死!”
她起身一巴掌朝身后扇去!
扇空了!
“曹十?曹十?!”
哪里还有曹十的身影,她连着唤了两声,也没见回应。
她手里握着的桃木剑,不再是浅棕的原木,而是泛着暗红。
经过曹婷婷那件事儿,她回头可是去屠宰场买了袋公鸡血,泡了一天了。
为了确保是公鸡血,她还斥巨资买了只公鸡。
林舒壮了壮胆。
“是谁?出来!”
“鬼鬼祟祟的,像个什么东西!”
四周温度骤降,似乎要冻住骨头,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桀桀桀桀桀桀!胆子不小嘛。”
林舒察觉到左脸上有东西,抬左手就拍去,什么都没有拍到。
可是收回手的时候发现手上全是黑色的黏液,阵阵恶臭从黏液里散发出来。
她恶心地甩了甩手,向后甩的时候却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等她回头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林舒僵在原地,也就顿了一秒,便不停地打转。
她只有不断的转动身子,因为一旦停下来,就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找我啊?抬头看啊,我在你头顶呢。”
林舒浑身一凉,突然想起小时候听村子里老人说的。
人身三盏灯。
因为人是阳间的生灵,身上有三盏由阳气凝聚而成的灯。
分别位于双肩和头顶。
滞留在人间的恶鬼惧阳,在害某个人的时候,会先设法灭掉这三盏灯。
这样说来,她已经被灭了两盏灯,只剩下头顶那一盏了。
那个声音还在怪笑,“不敢啊?你不是在找我吗?一抬头就能看见我的样子呢。”
“你朋友也在我旁边,不想看看?”
林舒梗着脖子,拼命忍住想向上看的冲动。
心里默念:“别看,它骗你的它骗你的它骗你的。”
“桀桀桀!你都没有抬头看,怎么就知道我是骗你的。”
它话音刚落,突然有什么东西滴在林舒头发上。
带着点温热,瞬间浸透发丝,还会移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头皮上爬。
林舒紧咬着牙关,甚至闭上眼睛告诫自己不要再想。
可是一闭上眼睛,感官就更加敏锐。
那个东西已经从她的头顶爬到额头,从额头到眼睛。
再钻进衣领,在她胸前,腹部,后背。
她浑身发麻,两个腮帮子鼓得生疼。
那种数百只蚂蚁在身上爬的滋味,几乎要把人搞疯。
她实在忍不住,睁了眼睛。
眼前一片猩红!
血!
大片大片的血!
“啪嗒!”
双眼一花,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她定睛一看,是曹十的胳膊!
鲜血淋漓,从肩胛处直接扯断的,触目惊心的撕裂的痕迹。
手腕上还带着他那只骚包的手表,听说值一套房子的首付。xiumb.com
接着腿,耳朵,身子,断断续续也从头顶上掉下来。
最后落下来的时候一颗头颅,双目圆瞪,直愣愣地看着她。
眼里全是浓浓的责怪。
就像是那夜大巴车外的栓子,一模一样的表情!
“林舒,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是为了帮你呀,你为什么不救我?!!”
头顶上的声音悠悠地,用曹十的语气质问着她。
她疯狂的尖叫,捂住耳朵。
可是那个声音,还是无比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林舒,你忘恩负义!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大家都痛快!”
“你是不是很愧疚?死了就好了,大家都欢喜。”
“你去死呀,你去死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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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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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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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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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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