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一听,抱着小孙女一路小跑的来到大门口。
程府里的婆子丫头们见自家老太太抱着大姐儿直奔大门而去,早就见怪不怪了。自家老夫人出身乡野,礼仪这一块实在不敢恭维。
平常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讲究的是雍容端庄,气度沉稳,别说跑,走路连步子的快慢都有规定。琇書蛧
可自家老夫人可不讲究这些,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行不露足,笑不露齿,在程府就没这说法。
那些个婆子丫头们冷眼旁观,觉得这程家父子与那些个官宦人家不大相同。
不过,凭心而论,老爷老夫人在这些礼仪上是不太讲究,但程府对儿媳妇却出奇的好。
首先,老爷大少爷与旁人不同,别的男人宠妾灭妻,可自家老爷大少爷宠妻没妾。老爷没妾,大少爷也没妾,不光没妾,连个贴身的丫头都没有。有的只有做粗活的老婆子和随从。
其次,老夫人对少夫人那是真疼,就像疼女儿一样,从来舍不得少夫人晨昏定省,成亲四五年了,少夫人只生了一个大姐儿,换别的婆婆,肯定急,不光会在语言上敲打敲打,还会塞几个漂亮丫头到儿子屋里去。可咱们的老夫人不光不催生,还安慰大少奶奶不着急,既然能生姐,就一定会生哥儿。她不光说,也是这样做的,从未给儿子屋子里塞人。
至于其他的,就不一一举例了,总之一句话,大少奶奶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儿媳妇。
素心:我呸,我才三十多,怎么就是老夫人了,换我前世那会儿,老娘这个年纪还可以穿短裤露出大长腿呢。如果心理素质够硬,短裤可以穿到六十多岁。
素心抱着大姐儿迎到大门口,就见一个皮肤黑黑的小年轻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欢喜的喊:“姑姑,姑姑,我是谨亮啊!”
素心一看,果然是谨亮,当即眼眶就红了,把大姐儿往旁边的婆子身上一放,扯着谨亮笑道:“果真是亮哥儿,姑姑都有好几年没见着你了,快来给姑姑看看。”
一边说一边扒拉着谨亮仔细打量一番:“嗯,长高了,黑了,像个大人了。”
谨亮笑呵呵的问:“姑父呢,志博表哥呢?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姑姑,你瞧着越来越年轻了。”
素心上辈子就喜欢听好话,这时听谨亮这么一说,更加欢喜:“你这小崽子,跟着你大哥哥也学会哄人了。”
谨亮忙道:“是真的,姑姑你是真的越来越年轻,这要是大哥哥见了你,保准从头夸到脚,都不带重样的。”
说得素心更加欢喜:“难得来姑姑这儿,多住些日子。”
晚上,程益和志博回来了,见了谨亮,自然欢喜。把谨文写的厚厚的一叠来信看了又看,又看了看谨文送上来的白糖和一堆罐头,喜道:“谨文把这两样东西做出来了?这可是好东西,放在京城,保准比当年的神仙酱还要受欢迎。”
谨亮笑道:“姑父,再挣钱今年也没戏,咱们在南边还不够卖呢。大哥哥说了,明年扩大生产,到时让姑姑做什么京城总代理。”
素心忙点头称好,又细细问了小包子的许多情况,谨亮也详细的回答了。
“这个小包子,你们猜,谁最惯着?”谨亮问。
“我娘呗!”素心笑。
“是林爷爷,当命根子似的,去坐个诊都一步三回头的,按大哥哥的说法,林爷爷是迟到早退,时不时跷班。这也难怪,谁叫大哥哥让小包子跟大嫂姓,说要给林家续和香火。唉,我觉得不妥,毕竟是大哥的第一个儿子,是咱老葛家的长孙呢。可大伯娘和奶都没意见。”谨亮打开话匣子,八卦起来。
“那林叔怎么说?”
“林爷爷高兴得大哭一场之后,坚决不肯,可大哥哥硬是让小包子姓了林,他说老葛家人丁兴旺,少一个儿孙姓外姓没啥事。”
“那小包子到底姓啥?”雅姐儿问。
“姓林,大哥哥说了,咱们老葛家一路上多亏了林爷爷高超的医术,一村人逃荒路上非但不少一个人,还多了一些人,咱们啊,得记得林爷爷的恩情。又说了,改姓这个事在和大嫂成亲后就和大伯,爷爷,太叔公商量好了的。”
素心笑道:“林叔这下可安心了吧。”
“可不,林爷爷现在见人就笑,眼中除了小包子还是小包子,大哥都吃小包子的醋了。说什么小包子是林爷爷的真爱,他只不过是个意外。”
志博几个扑哧一笑,志博笑道:“这么肉麻的话也只有谨文才说得出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谦益几个一高兴,晚饭时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吃过饭,谨亮被安顿在客房,其余的马夫随从们也都安顿下来。
谦益和素心回到屋里,谦益和素心商量着事情:“素心,今儿看了谨文的信,更坚定了我想外放的决心,明年春闺过后,我也从翰林院出来了,我不当京官,我要外放,像长胜和谨文一样,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做点事。”
素心叹道:“行,你想去哪里都行,不过我提个意见,你外放,要嘛离我爹我姐近一些,要嘛离谨文近一些,自从我姐我爹娘去了新亭县,我都没见过我爹我娘我姐他们呢。这都多少年了没见面了,唉,想当年边关打仗,吓得我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好不容易仗打完了,我爹又在修水库,这一修,又不知多久。”
谦益一听也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也好久没见过爹娘了,还有那么多葛家庄的老少爷们呢。这样吧,明年我活动活动,分到爹娘那儿去,到时隔得不远,咱们时不时可以聚聚,见个面。你呢,也可以去爹娘那儿去住一阵子,还可以把爹娘接咱们家住些日子。”
素心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骗我。”
谦益搂住素心:“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唉,每当接到长胜和谨文的信,我就觉得呆在京城忒没意思。这几天,还老做梦梦见咱逃荒呢,许是我老了,都开始回忆当初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咱们日子越过越好,可我也觉得咱逃荒时更令人回味,一路上,咱三百多号人,真是热闹,现在想起来,连吃杂粮窝窝头都那么香。”
一听到逃荒,素心忍不住乐了:“刚逃荒那会儿,我和姐多作啊,特别是我,开始那几天还天天敷面膜,添防晒霜,切,现在想起来都好笑。”
谦益老两口在卧室里说得开心。
志博抱着女儿对雅姐儿道:“阿雅,你带着大姐儿先回去吧,我今儿还有篇策论要写,我先去书房。”
又对着女儿道:“乖宝贝,爹还要去写作业,你和娘先回去睡,爹爹写好作业就回来陪你睡,好不好?”
悦姐儿点点头,搂着他的脖子啃了他一口:“爹爹,你快点喔,宝宝我要骑马马。”
杜雅嗔道:“你都快四岁了,还天天想骑马马,羞不羞?”
悦姐儿听娘责备她,搂着志博的脖子不肯下来。
志博抱着自己这个软软糯糯,娇娇嫩嫩的瓷娃娃也舍不得放下,索性抱着悦姐儿往自己的小院走:“乖宝贝想爹爹抱是不是?舍不得爹爹是不是?爹爹送你回屋,骑了马马再写作业好不好?”
悦姐儿大喜,拍着马屁哄志博:”爹爹最好了,爹爹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爹爹,排第一哦。”
杜雅一向疼女儿,但是和志博没得比,雅姐儿横了志博一眼:“你就惯吧,都快四岁的人了,还这样粘着你。”
志博把身上的披风裹紧,把悦姐儿围得严严实实,对妻子道:“这女娃儿十几岁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公婆,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日子不多,我这个时候不多惯着,以后嫁人了,想惯也惯不着了。”
听相公这么一说,杜雅倒不知说什么了。
半晌才低声道:“你现在这样惯着,以后嫁人了谁会惯她啊,这不害了她吗?”
志博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握着妻子的手:“岳父岳母从小惯着你,你嫁进咱们家,咱家里也继续惯着你啊,阿雅,你放心,这一辈子我也会惯着你不让你受委屈的。”
杜雅心里甜丝丝的,嗔道:“这在外面呢,说这些疯话也不怕旁人听了去。唉,像我这样命好的人可不多。”
志博哈哈一笑:“葛家庄儿郎个个不错,到时咱们在小辈里扒拉扒拉,挑一个最好的。我家的小悦儿肯定会欢欢喜喜的过一辈子。”
唐嬷嬷在旁听了直乐,觉得自家小姐姑爷真是个明白人,挑的女婿一家都相当不错,不光不错,是天下少有。
小小姐天天不用早早起床去婆婆屋里立规矩,她婆婆还把责任揽到自个儿身上,对外还说是自个儿身子弱,要多睡,受不了儿孙早早起来给她请安。
吃饭也是一同吃,决没有自己一家坐着吃,让儿媳妇站着伺候的道理。
像别的贵女子,再好的出身,碰到难缠又有些道行的婆婆,一道孝敬的帽子压下来,是虎得蹲着,是龙得盘着。
小小姐嫁进葛家,比做小姑娘时还自由自在,一张脸,比做小姑娘时还光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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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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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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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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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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