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中凑到跟前“长胜长胜,这个留还是不留?”
长胜看了那汉子一眼,只见那人已擦洗干净,剑眉修目,鼻子似雕刻一般,虽然脸色煞白,面无血色,胡子似杂草丛生,但让人一瞧,忍不住赞叹一声好相貌。
他叹了一口气“留着吧留着吧,救都救回来了,又给他包扎好伤口,难不成杀了他。就算救个猫啊狗啊的回来都舍不得打杀,何况是个大活人。”
林郎中啧啧两声“用不着杀,随便吃点子别的药他小命就没了。”
长胜有些诧异“你们做郎中的不是主张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那话听听就成,你还当真!难不成杀人恶魔我也治,外族鞑子我也治?我才没那么迂腐呢,我以前可是有三不治的,作奸犯科者不治,达官贵人不治,看不顺眼不治。”
长胜心想,这林叔医术了得,制得了救命灵药也制得了杀人毒药,还可以给人开膛破肚做手术,这水平放在现代都是神医级别了,在古代都可以开宗立派了。偏又立下三不治的规矩,难怪要混迹于市井,不显名声,否则,光达官贵人不治这一条就一家子性命难保。
“那是那是,但凡有些真本事的牛人,规矩就多一些,脾气也大一些。我若有林叔这身本事,别说三不治,还得加上心情不好不治,睡觉不治,不送我好酒不治。”长胜随着他的话拍了几句马屁。
一说到酒,林郎中就无法淡定,叹道“上次的酒,天上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难怪叫飞天,唉,此酒只应天上有啊,从此梦中几回闻了。长胜,那酒真的只有一瓶了?”
长胜暗叫一声不好,自己怎能那壶不开提那壶呢,忙咳了一嗓子,转换话题:“林叔,我吹了风,喉咙不舒服,给我煎服药呗,不能太苦,太苦我喝不下。”
林郎中听长胜说喉咙不舒服,便把酒暂时抛到一边,给他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然后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胜哥儿喉咙痛,给他煮点子汤水。”
谨文接腔道“师父,我来配药。我这几天跟月丫学了好几个治伤风的方子。”
长胜赞道“学点东西好,跟着你师父月丫多学点本事,别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
谨文应了一声,配药去了。
长胜又问“对了,林叔,这个人你有几成把握治好?”
“要救好他的命也不是太难,但是要恢复到过去那样,却也有些麻烦。”
长胜想了想,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道“这人现在也不知什么来路,就这么马马虎虎的治吧,也别治得生龙活虎的。你警醒点,等他醒了你套套他的话,如果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咱们咔嚓一下,神不知鬼不觉的。”
一边说一边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侄这话说得极是,我就喜欢你这利索劲儿,不滥充好人。什么众生平等,什么人命至重,有贵千金,狗屁,全是狗屁!难不成那些为非作歹,祸国殃民的贼子的命和那些忠君爱国的名臣命一样?战场上杀我族人的异族鞑子命和咱们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命也是一样的?我呸,这不是放他娘的狗屁是什么!”
长胜连连点头。
这林叔,按后世的话来说是一位爱国的老愤青,还有些仇富,如果在后世,凭他的本事,说的这些话,一定会吸引一大批粉丝。琇書網
唉,也不知道他曾经遭遇了什么?
六叔公方林走过来也问个究竟,长胜怕他担心,把这事大致的说了下。
六叔公却很淡定“哦,这样啊,没啥大不了的,来的人多咱们认怂,来的人少,灭了他们就是了。”
长胜……
哎,现在不光葛家庄的村民匪里匪气的,连六叔公这么正直善良的老人也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长胜顿时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瞧瞧这老家伙,一个个的气定神闲的很。
顾青韵问长胜“你先前慌里慌张的去干嘛?”
长胜不想吓着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好在青韵是个不爱操心的主,也没有继续追问。
钰州府天雄卫所的一处偏僻住宅里,盛指挥使脸色铁青,对着地下跪着的两个百夫长骂道“你们这群饭桶,这么多人还让人给逃脱了。”
两个百夫长低着头不敢回嘴,旁边的邓副指挥使小心翼翼的道“盛大人,那杜云韶身边的人也个个厉害,咱们虽然一时半会找不到尸体,但他身上受了伤,中了毒,在那莽山深处可能也活不了。”
盛指挥使冷哼一声“他既然暗中调查我们,这个人我就要活着见人,死了见尸。”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禀告,姜知州来了。
说话间,姜知州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到盛指挥使,咳了一声。
盛指挥使摆摆手,让邓副指挥使和那两个百夫长退下“继续去找,活人死尸不论。”
邓副指挥使和那两个百夫长心中暗暗叫苦“这深山密林里找个人,别说只知道个大概方向,就算知道具体在哪个地方,带着一两百个人去寻找,就像一把芝麻撒进沙堆里。”
哎,去找吧,谁叫自己上了贼船了呢。
姜知州见四下无人,便问“盛兄,那杜府被我团团困住,咱们是把杜夫人关到别的地方,还是……”
盛指挥使想着自己一干人等被杜夫人一介女流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暗恨,恨不得立即把她抓起来折磨一番。
但想到杜云韶生死未卜,这个杜夫人是他们手中最后的一张牌,只得忍下心头之火。
“就困在杜府吧,放出消息,就说杜副指挥使被流寇所杀,杜夫人伤心之下重病在床。”
姜知州自己从火炉上提壶冲了一杯热茶,呷了两口,点了点头“那杜云韶若死了也就罢了,他若未死,知道被他送走的夫人又乖乖的回来了,落入我们的手中,也够他为难的。”
盛指挥使恨声道“她如果不回来,那杜云韶早就死透了,我就是看到这妇人大摇大摆的回来,还以为杜云韶没想着和我们翻脸,这妇人误了我们的大事呢!”
姜知州道“我们把路口一封,他也只能往莽山上逃,莽山上灾民野兽成堆,他又受了伤,想活下来也是千难万难。”
盛大人嗯了一声,恨声道“这死小子平常就驴脾气,要不咱们何至于此。”
两人半晌不作声,盛大人又幽幽道“比比杜夫人,我家那个,哎,不说了,没法比啊!”
州府外天雄卫所的官邸里,杜夫人穆琬沉着脸坐在内室,她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白布,奶娘唐妈妈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穆琬接过碗,不小心牵到脖子,痛得抽了一口凉气。
唐妈妈急道“伤口又痛了?唉,你逼着乔鹏回来,也用不着对自己下重手,瞧你这脸白的。”
穆琬忙把碗口的参汤一口喝了,强笑道“奶娘,你别恼我,从今儿起,我都听你的。”
唐妈妈板着脸“这可是你说要听我的话,别到时又耍赖。”
穆琬自是知道今儿自己惹得奶娘担心了,也不想让她再担心,便道“奶娘,叫翠儿来给我洗漱吧,我累了。”
翠儿在外面应了一声,便去下厨房叫小丫头送来了热水。
伺候了穆琬安歇了,唐妈妈和翠儿便守在外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在想着心事。
穆琬躺在床上,眼泪才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在心中默默的道“云韶,你在哪里?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一走了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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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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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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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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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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