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公失望之极,沉默了半晌,才叹道“回了!”
长胜突然喊了一嗓子:“方林叔,方林叔,你们在不在?”
那守关的官兵也不理他们,何大山长生和其余的汉子也壮着胆子齐声大喊“方林叔,你们在不在?”
声音洪亮,在山谷中回荡着“方林叔,方林叔”
周总旗骑马走了过来,六叔公忙把长胜护在后面,何大山几个也挡在长胜前面。
六叔公颤声道:“那个,那个来了,你们快走,我留在这儿。”
何大山也急道:“长胜兄弟,你你你快走,我家人以后就……”
长胜心里话:通过这半天的观察,那周总旗瞧着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周总旗已到近前,用枪指着喝道“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
六叔公见那枪头一片褐色,正指向他们,脚一软就跪了下去,何大山他们哪里见过这架式,也浑身发抖的跪了下去,身子却仍然挡在长胜的前面。
长胜越过大山几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又递上自己的路引“大人,是在下鲁莽了,求大人恕罪。”
周总旗接过路引瞧了,看了看长胜“原来是位秀才公。”语气没有以前那么凌厉,柔和了不少。“你们在此大声喧哗所谓何事?”
这时从关卡那边传来一阵骚动,有欢喜若狂的声音嘶声大叫“是长胜吗?我是方林叔,我们来了,我们在这儿,我们追上你们了。”
这边的六叔公一行人立马就激动起来。长胜再次行了个大礼,道:“这位官爷,我们和族人有约,无论谁到了安全地区都要等对方三天,今儿老天垂怜,让我们能见上最后一面,求官爷让我们远远的说上几句话,给族人送点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求官爷成全,我们绝不添乱。”
周总旗挑眉,“你们当真等族人?”
长胜答道:“不敢欺骗官爷。”
“你不知道这儿封路不能过?”
“知道,我们天天来这儿等。”
周总旗忽道“为什么?”
长胜苦笑“读书人迂腐,当初约好的,留在这儿等到今天也是为了一个信字,为了自己少一份遗憾。”
周总旗沉默了一会,忽道“跟我来。”
“谢官爷。”长胜又行了个礼,弯腰扶起六叔公“六叔公,我们先去瞧瞧。”又对何大山他们道:“大山兄弟,你们留在这儿,我和六叔公先过去。”xǐυmь.℃òm
何大山几个这才回过神来,忙点头应了,心呯呯跳得厉害。哎呀娘哩,那带血的长枪都快指到面门了,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
两人来到关卡处,只见葛方林,八叔公及一众葛家村村民个个骨瘦形销,头发乱如鸡窝,衣衫烂如乞丐,如鬼魂般站在关卡前面,只一双双眼睛看到他们时焕发出一些神采,有了一丝生气,有人喜极而泣“村长说族长和胜哥儿会等着我们,果然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是胜哥儿,是族长,我们没有做梦。”
见到长胜和六叔公,方林就哭了“大侄子,六叔,我,我们终于追上你们了。”
八叔公瘦得只剩个骨架子,被方木和方林两兄弟扶着,老泪纵横“六哥,六哥啊,胜哥儿,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我死也瞑目了。”
六叔公也一迭声的叫道:“老八,我盼了三天,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们了。”说完也哭了。
后面的人叫族长的叫族长,叫胜哥儿的叫胜哥儿,一时之间,哭声四起。
长胜转向那领头的:“官爷,我带了点吃食,求官爷行个方便。”
那领头的点点头,长胜忙把六叔公放地上坐好,一溜小跑去骡车上。
这边,六叔公刚问了一句“大伙儿都好吗?”方林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六伯啊,我没用啊,十五户二百一十三个人跟我走,到如今只剩下八十二个。一场暴雨,全埋了,全埋了,连我的齐哥儿也没了,长杉媳妇和齐哥儿一起走了,长桦也走了,长枫家的婆娘和二个娃也没了,长枫也受了伤躺着呢。方森一家只剩下长枫银蛋两个,我们一家三十七口人,只剩十五口,六伯哇,我没用啊,我就应该听长胜的话和你们一起走哇。”
说完嚎啕大哭。
这些个数字日日夜夜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此时清楚明白的说了出来。
方林媳妇抱着银蛋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怜的齐哥儿啊,我的乖孙啊,你这是要了你奶的命啊。”
谨齐是方林的大孙子,九岁,从小送去启蒙,人聪明好学,又嘴巴乖巧,是八叔公一家的希望。
“六哥,六哥啊,那么多人没了,我们父子无能啊!”八叔公也哭得一抽一抽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这个老废物,把我的齐哥儿换回来,还有方森一屋子,十二个人哪只留下长枫银蛋叔侄两个了。”
葛家庄村民跪在后面,想着被泥土埋住的亲人,叫爹的叫爹,喊娘的喊娘,哭娃的哭娃,全都放声大哭起来。
六叔公也哭道:“方森一屋都没了?齐哥儿也没了?贤妮和铁蛋也没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林一家哭得都说不出话来。何大山的弟弟大川一家五口还整整齐齐,抹着眼泪道“老族长,我们紧赶慢赶刚过榆树湾镇不出三十里,就下起了大雨,我们好不容易在一个山包下躲雨的时侯,山上的那个山包突然垮下来,把在底下避雨的人都埋了,我们挖了半夜,挖出来的都救不活了,还有许多都挖不出来了。”
“小林子啊,老八啊,不怪你们,怪这老天爷不给咱穷人留活路啊。”六叔公能说什么,他也是这次出来才知道打雷时不能躲在大树下,不能在雨地里走,容易遭雷劈,躲雨不能躲在山坡下,容易遇到泥石流,涨大水时不能走在水边,容易塌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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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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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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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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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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