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穷,恨人富这个道理无论是顾妈还是苏氏都懂的,程谦益夫妻两个也频频点头。是啊,将心比心,一个村子的人一同逃荒,你家粮食多的用车拉,我家却天天啃树皮吃草根,说不定不要别人来打劫,我先就去抢了。人到了性命不保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易子而食是说着玩的?别说同一个村的人,就是自己的血亲也得抢啊,不光抢,杀人都有可能!
苏氏不说话了。
葛老爹一拍桌子:“长胜说的没错,只有大伙儿都有点余粮,在路上碰到危险才能同仇敌忾。不过,这钱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拿出去,要不别人还以为你们人傻钱多,得想个章程。”
因想着买粮食,村民中午也不怎么休息继续赶路,下午三四点钟,就来到了榆树湾镇,榆树湾镇,顾名思义就是榆树多。满山满坡都是。
大伙儿在一片榆树林中寻了块空把车停了下来。
六叔公想赶紧去买粮,想买粮自然要凑钱,长胜了解粮食行情,说出了个大致的价格,让村民自己掂量着办。
跟着长胜往南边的这些人家有几家家底子都不错,一家人凑在一起商量下,再把家底子一扒拉,各自咬牙报了个数。
但也有几家人困难些,像何大山,邱有材,胡二狗,葛老五,葛老六,葛方勇这几家银钱就不够。
他们把手中的铜板数过来数过去,铜板还是那百几十个铜板,听六叔公报的价格,都买不到几斤粮,没有人比农民更明白灾年粮食的重要性,可没钱怎么买,六叔公可说了,出了这个镇,再要想买粮,那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六叔公更说了,越往后粮价越不好说。缺粮又缺钱的那几家人登时就急眼了,这问谁借呢,这干旱天里,又在逃荒的路上,谁又愿意借钱给他们呢,这钱借了,明显打水漂了。
几家人急得直抹眼泪,何大山和自己老娘商量:“我家除了几亩薄田,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要不就以这薄田作抵押,问长胜兄弟借个几两银子买上一石粮。”
大山媳妇抹着泪:“这可是我们家最后一点子家当了,扺出去了就没了,以后回到葛家庄,那我们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呀。”
大山娘倒想得开“老大媳妇啊,这眼下不买粮,一家人就得先饿死了,别说家里那几亩薄田,就这缺粮少水的光景,家里就算有上好的良田,到了这地步该抵的抵该卖的卖。”
大山道“也不全抵,全抵了他们也不要啊,抵个三四亩地,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反正我们力气大,到时些力气再开个几亩荒地出来。”
大山媳妇也不过顺口感叹那么一句,他家里八口人,不到五十斤粮食,几包野菜干,不买粮,过不了多久就得饿死。
何大山找了六叔公,愿意以田产为抵押,向六叔公长胜他们借钱。
其余没钱的那几家村民知道了,也纷纷找到六叔公和长胜,愿意把田产抵押出去换些钱买点粮食。
六叔公是看着这一个个后辈长大成人的,又当了多年的村长族长,那种宗族观念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当即把牛顺,方金,葛老爹,长胜这几个家底子厚实点的凑在一起商量。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从小一起长大,同祖同宗扯起来不是同一个爷爷就是同一个太爷爷,又或是同一个老太爷爷,就算是村里那几家外姓,这么多年嫁女娶媳,藤藤叶叶扯起来都沾亲带故,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而不救呢。
可是,这几家人虽然富俗,但也没有富俗到有余钱可以在逃荒的路上买田买地的地步,牛顺苦笑道:“老族长,你也多少知道我的家底,刚刚拿了十两银子出来买粮,手里多少还要留点应急的钱吧,再让我拿钱出来,我真的是没有多少了。再说了,老族长,这个时候我买田买地不是傻吗?”m.χIùmЬ.CǒM
这牛顺,一手好木工活,媳妇又能干又持家有道。三个儿子木工农活都干得,家里干活的多吃闲饭的少,家底子隐隐有赶上葛老爹的势头。但这几年又是买地又是修房又是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家里养了二头牛一头骡子,刚才他拿了十两出来买粮,家里也确实剩不了几个钱。
其余几人也纷纷叫苦,也不是叫苦,这也是实情,村里的富裕人家,手头能拿出十几二十两来的不多,不光不多也就这几个。
六叔公只看着长胜,长胜道:“六叔公,我这次来买了些粮食,手上也没多少了,我可以买一些,但全卖给我,我也吃不消。”
既然六叔公把这几人都找来,摆明的不让他一个人充冤大头,六叔公的一番好意他又怎么不领情。
那些村民只得跟这几个人说尽好话,只差跪下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葛老爹十两银子买了葛老六的一亩上等田,牛顺五两银子买了葛老五半亩上等田。方金八两买了方勇的一亩中等田,其余的几家都是外来户,没什么好田好地,何大山抵给六叔公三亩地得了八两银子,剩下的十几亩地长胜花了将近三十两买下。总算是解决了当下最大的问题。当然地价是按现在的低价买的。
其余家里买了粮就一贫如洗的人家也求着长胜卖了点田地,想多买几斤粮食。一番折腾下来,长胜又掏了十几两银子出来。
六叔公看了看天道:“不早了,现在你们每家派个人跟我去买粮买盐,卖田地的契约回来再写,随便把要添置的东西置办齐了。胜哥儿说了,这一路干旱,这水馕家家户户可得多置办些。”
村民纷纷应了。
六叔公每家带一个人,一共十七户人家。长胜想跟着去瞧热闹,被六叔公拦住“胜哥儿啊,只怕你一去,粮就买不到了。”
葛长胜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可顾青韵不明白。
葛长胜解释道:“六叔公说有办法买到粮,这粮食应该县里拔到各镇的救济粮,但是却被里正他们加价出售,这种私卖救济粮的现象比贪污更恶劣,伤天害理,有掉脑袋的风险。六叔公做了这么多年的村长族长,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少懂点,与附近的里正多少有些交情。我如一去,他们肯定怕我这读书人那天发个神经写篇如官仓鼠,硕鼠的文章来,或者一根筋的往公堂上一站为民请命,那不是要了他们一伙儿的老命吗?”
顾青韵笑得花枝乱颤“难怪小姨买得到高价粮,你出去却买不到,只能找同窗打秋风,合着别人怕了你们这些读书人。”
葛长胜苦笑“这就好比以前,网络没这么发达。做个违法乱纪的事最害怕让什么电视台,什么栏目的记者知道,碰到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给你曝了光,杀伤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顾青韵深以为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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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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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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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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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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