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时,葛方义来寻葛老爹。
原来他想留下来不走了,说要帮大哥看守房子和田地,顺便牵去的那头牛也送给他,万一,万一情况不妙,他也好追上大伙儿不是。
葛老爹换了芯子,记忆有些残缺,对这几个便宜弟弟委实谈不上有什么兄弟之情,但想着他留在这儿是死路一条,心里终是不忍,劝道“你刚才说得好好的,几兄弟一起走,怎又变卦,別废话了,快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要走了。”
葛方义厚着脸皮道:“这不是舍不得这里的田地嘛,大哥,我们几兄弟加起来光良田就有五六十亩,还有多年辛苦开垦的荒地,难道都不要了?你舍得我还心痛呢,爹娘的坟头总得有人添把土上柱香吧,再说了,现在是走是留谁也不知道对错,我想我们几兄弟分开的好,无论结果怎样,葛家的香火都不会断。”
葛老爹一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方义又继续说道“大哥,要不那头牛三弟用着,你借我些钱我另外买呗,放心吧大哥,等你们回来时,我一定把咱们的东西守得好好的,不让人占了去。”
“你这么多年借我东西和钱什么时候还过。”葛老爹没好气的道。
“呵呵呵,没办法,我命好,有个好大哥大嫂,顾着我们兄弟几个!”葛方义挠着头笑得没脸没皮。
葛长胜在旁听了一耳朵,想着这个二叔真是人才,逃荒的当口还想着薅自家一把。
他见二叔还缠着老爹在说什么,也不耐烦再听再看,踱到一边,就见葛老爹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藏私房钱!?古代的男人也藏私房钱?还是,这藏私房钱的男人是现代的老丈人。
葛长胜摸了摸自己怀中藏得严严实实的两张银票,脑子有些乱。
不提防二叔在葛老爹那儿得了银子,又寻了他又哄又捧,牛皮糖式的装穷卖苦。葛长胜一现代人,平素性情豪爽,广交朋友,面子观念又重,第一次见到这样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主,又是原主的长辈,哪里招架得住。几个回合下来,藏得严严实实的十两银票不知怎的换了主人,顺带还捎走了五十斤细粮。这下他终于理解葛老爹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给了二叔五十斤粮食,那三婶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也不能不给吧,三叔给了四叔也不能少吧。一会儿工夫,一百多斤粮食就不见了。
众叔婶皆大欢喜。
青韵见怪不怪:送吧送吧,骡子还轻松些。
苏氏倒也想得开“给吧给吧,他们真缺了粮,你爹也舍不得让他那两个宝贝弟弟饿死,惯着呢。现在给了,我们的骡子还轻松些。”
说得好有道理,长胜都想把家里的粗粮再分些出去。
长福长禄刘氏兰氏心在滴血:一百五十斤廪米呢,自己家都可以吃上好久了。
临出发前,向氏哭天抢地的骂了起来,三牛一家子不见了。不消说,肯定是陪梨花去娘家报信去了,向氏再一查,家里的粮食少了三四十斤,长胜送的细粮也顺走了一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向氏刚骂了几句家贼之类的,被方礼喝住了“家丑不可外扬,你是让人笑话我葛家出了个偷东西的儿媳妇?还是出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傻儿子。”
向氏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把梨花及亲家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又骂大牛媳妇和二牛媳妇是个死人,怎么不看着点。
方礼被她哭得心烦意乱,骂道:“老子还没死呢,你嚎什么嚎,老大老二家的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你骂她们干啥,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守着你的三牛?”
大牛媳妇和二牛媳妇见公公骂婆婆,忙低下头偷笑。
自己这个公公除了懒点好吃点,为人倒也公正,有时婆婆摆谱摆得过分了,还会敲打敲打她。其实严格说起来,自己的婆婆也和大多数农村婆婆一样,嘴碎爱骂人,既称不上好婆婆也不是恶婆婆。
向氏住了腔,仍低声哭道:“梨花这个死娼妇说带娃去拉屎,我又忙着收拾行李,谁知这死娼妇窜掇着把三牛拐跑了呢。”
向氏终究舍不得儿子孙子,偷偷找到葛老爹,想把三牛追回来,葛老爹忙得团团转,懒得理这些闲事,但终究多等了一会儿。
晚上九点钟不到,葛老爹家一溜儿的骡车往外走,小姨一家跟在葛老爹家后面,然后是方智一家。
六叔公一家紧随其后,然后方金方银,方勇,牛顺,方田几家,路上陆陆续续又有人家加入了队伍。
方礼一家是在最后。
八叔公,葛方林带着余下的村民站在路边,和大伙儿挥手告别,相互说着珍重啊,保重啊,平安的话。
六叔公大声道:“我们先去景州,如果,如果这边情况不对你们就追过来……我们等你们三天,就三天,记住了,老八,方林,保重!我们先走了。”琇書蛧
“六哥,你放心,我和方林说好了,我在家守着,他带人先去县府,情况不妙就马上回来追你们去。”
葛方林“六伯,大侄子,你们的话我都记着呢,保重啊!一路平安啊!”
“你们也是,走了!”
“走了!”
其余的村民告别自己的亲朋好友之后又急急回去收拾行李,一大早,他们也要跟方林去县府。
葛长胜一行人含着泪,打着火把,乘着夜风凉爽,急急向榆树湾镇而去。这榆树湾镇靠近安定县,离葛家庄七十多里。过了榆树湾镇,再往南十里便是安定县了。
葛长胜劳心劳力了一天,又不识路,便钻在一辆骡车里睡了,反正家里有的是人赶车。
顾青韵带着思宝,阿若,素心带着小熙熙,苏氏睡在第一辆大骡车里,葛老爹亲自赶车。
苏氏对青韵和素心道:“你俩也睡下,都累了一天了。”
青韵和素心:“妈,你也合合眼。”
几人侧身躺下,苏氏道:“老头子,你等下也换人休息会儿。”
葛老爹应了声:“我知道,你们先睡吧,我不困,精神得很。”
“这老头子,这下年轻了二十多岁,我看你是兴奋得睡不着。”苏氏嘀咕。
“娘,说得好像你不兴奋一样,我看你还偷偷照了好几回镜子哩”素心不客气的拆娘的台。
顾青韵闷笑。
“我最亏了,这脸上的褶子不比我以前少,又黑又瘦,干瘪得像个枯茄子,好什么好,看着比我七十岁还显老。”苏氏很是嫌弃。
“老娘,这褶子和你以前的褶子能一样吗,你这是瘦,干活累的,养养就好了,以前的褶子那才是真正的褶子,养都养不回来。”素心再次拆台。
“老娘,你放心,等安定下来,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嫩嫩的,穿金戴银,再找几个人服侍你,好歹过过地主老财的腐朽生活,要不岂不是白穿越了。”青韵立马保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两件小棉袄,有一件绝对漏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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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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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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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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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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