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了,没有年轻时的锋芒睿智,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身居高位数十载,又岂会不知。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当面被人点醒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心中总是抱着侥幸的,也想着这么多年对太子的冷落,朝中也近乎无人帮衬太子。
这般,难道还不能扶起来一个楚王吗?
手臂颓然的落下,老皇帝一屁股坐在高座上,无力的闭了闭眼。
慕容承是自己的儿子,老皇帝又岂会不清楚他的秉性?
表面看上去敦厚有礼,实际上野心勃勃。
虽然明面上没有人帮衬他,又岂知他如何藏锋,养精蓄锐,便是为了日后的帝位吶?
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深知在距离那高位触手可及的地方待久了,决计是不会那般轻易就放弃的。
“哎……”
老皇帝重重的叹息一声,抬手按上山根,朝左右二相摆摆手,沉声道:“此事暂且作罢,今后端看太子表现罢!”
左右二相齐齐松了口气,还是右相忍不住,觑着老皇帝的脸色,又问了一边,“那……关于太子正妃之事……”
“侧妃身子不适,朕不是说了吗!等她身子康复再说吧!”
老皇帝彻底失去了耐心,伸手召来伺候太监。
太监连忙上前搀扶,老皇帝看也没看左右二相,径直离开了勤政殿。
左右二相这时才当真的松了口气,看着老皇帝走远,左相看着右相,摇头道:“你也太过着急了,若是惹怒了陛下,又当如何?”
右相也很是无奈,叹息道:“已然如此不提也罢,端看太子殿下可否把握住机会啊!”
两人又齐齐看向老皇帝离去的方向,齐齐的又叹息一声。
远在南承寺被罚静思己过的慕容承,丝毫不知道不久前自己差一点就跌下太子宝座。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佛像,缓缓双手合十,原本是虔诚的祷告,慕容承的眼底却是一片肃杀。
东宫内,前殿门口宫女太监站在两边,时刻等着殿内的传唤,大宫女更是一直守在宁涣床边,拧干了手帕给宁涣擦着额间虚汗。
“娘娘?”
宁涣睫毛微微颤抖一下,大宫女细心的捕捉到了,连忙凑上前,轻声呼唤着,“娘娘?”ωωω.χΙυΜЬ.Cǒm
发丝披散,宁涣一连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原有的艳色,略显干燥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先是一片模糊,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这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宫女,虚弱的问道:“殿下呢?”
大宫女突然就落起泪来,抽噎道:“殿下被罚去南承寺思过了。
“南承寺……思过?”
昨夜的情形一下子在脑中炸开,宁涣猛地睁大眼睛,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一脸惊恐。
当摸到熟悉的隆起时,宁涣这才呼出一口气,手上一遍遍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
“孩子还在,还在……”
大宫女抽噎声更大了,拿起帕子给宁涣擦了脸,说道:“娘娘总算是醒了,我马上去叫太医。”
“怎地还要叫太医?”
宁涣手还在小腹上,昨晚的事情搞得她有些惊恐,闻声问道:“孩子还在,干嘛还要找太医。”
见宁涣突然激动起来,大宫女赶紧上前安抚道:
“娘娘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动气啊,昨夜娘娘出了血,太医说这个月份见了红不好,给娘娘开了方子,说娘娘醒了再去叫他们,再来看看娘娘情况。”
“见了红……”
宁涣脸色更加苍白起来,那时候她已经没了意识,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疼,很疼,撕裂的疼。
想着,那股疼痛又涌了上来,一瞬间,宁涣额间密布着汗水。
“去!你快去!”宁涣反握住大宫女的手,又催促起来,“赶紧去叫太医!”
瞧宁涣状态不对,大宫女哪里敢耽误,赶紧一溜烟跑出去,叫太医去了。
宁涣躺在床上,疼痛让她狠狠的皱了眉,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衫,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看上去憔悴的很。
太医一直等在偏殿,听见通传赶紧赶了过来,一见宁涣这样,太医连忙上前,搭上宁涣的脉门。
宁涣脉象虚浮,快慢不一,太医皱眉嘱咐道:“娘娘请放松,不要紧张,这样对您还胎儿都不好。”
宁涣深深呼吸着,缓缓吐了出来,什么疼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子!她的孩子不能出事。
“孩子……孩子怎么样了?”宁涣双眼死死盯着太医,问道:“我肚子疼,很疼,孩子会如何?”
“胎儿如今已经成型,现下依旧有脉搏,但很是虚弱,需要好好卧床调理,最关键的还是娘娘店您的情绪,不宜波动太大,这样对胎儿非常不利。”太医收回手,叹息道。
宁涣闭了闭眼,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太医的话起了作用,那让人抓狂的痛疼缓缓的减弱了。
太医站了起来,重新给宁涣开了方子,嘱咐道:
“一日三次服用,切记,娘娘要卧床静养,不能有大的动作,也不能动气,这样才能抱住娘娘腹中的胎儿。”
“好好!只要孩子没事,我什么都听太医的。”宁涣赶紧点头,发丝黏在脸上,让她看上去很是狼狈。
送走了太医,大宫女让人熬好药给宁涣服下,宁涣身子太虚弱,没撑多久便昏昏睡去。
——
“册立太子妃的是事情搁置了。”靳渊一身簇新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便去了宁昭的钱庄。
休息了一日,再来钱庄,宁昭惊奇的发现已经变了个模样,靳渊也叹为观止,听了一会儿宁昭对秦肆的夸奖,靳渊心里发酸又说不得什么,只得找了话题来打岔。
宁昭还真被他岔了过去,抬眼看他,问道:“皇上不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了吗?怎地又反悔了?”
“两位阁老昨日进宫面圣,许是说服了皇上改了主意。”总算是拉回了宁昭的视线,靳渊笑的很开心。
宁昭想了想,嗤笑一声,说道:“也是,若是太子真的那般好废,皇上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靳渊看了眼不远处的秦肆,抬手在案几上点了点,宁昭看向他,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秦肆,笑道:“无妨,他不会乱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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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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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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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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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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