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餐桌上,得到新鲜消息的高笠吃惊得碰翻了一杯牛奶,还好他在机器前犹豫了半天、没选烫的那种,要不然半条腿就该废了。
杜音心疼地帮他拿来了餐巾纸,看着他试图拯救残局,叹息道:“啊……这裤子不能再穿了吧?都是它的错。”
坐在她对面的西蒙冷冷地来了句:“你还怪人家牛奶。”
“那难道还怪人家奶牛吗?”
她毫不客气、但毫无逻辑地顶了嘴。这下高笠确信,他们之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似乎在一夜之间隐匿了踪影,从相处模式上来看……正式交往这事,多半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高笠紧张极了,“我啥都不知道啊!”
杜音面露羞赧——尽管只是一丁点。
“嗯……也就……昨晚才定下来的。”
“谁先告的白?”
“他。”
“她。”
两人异口同声地指向了对方,把高笠看得一愣一愣的。
“到底是谁?给个准话成不?”
杜音不由分说地把西蒙的脸掰到一边,拿手掌半掩面,低声问:“是你吧,明明你在猫咪面前就承认过喜欢我了。”
西蒙呆呆地回答:“但提议我们正式在一起的人,是你没错吧。”
她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男方应该有担当一点啊!”
他冷静相对:“都什么年代了,还拿男方女方作为义务要求的标准,你不觉得很缺乏说服力吗?”
她面带愠怒:“就你对女朋友的说话态度,迟早被甩!”
西蒙淡然地笑道:“你忍心吗。”
杜音立刻横眉冷对:“我——”
得,这俩人居然还吵起来了。
“我的妈,他们……他们这是在虐狗啊!”高笠手指发抖地抱紧了茅一生的座椅靠背,“猫咪,怎么办,要不我俩在一起吧?猫咪?”
“……砰。”
茅一生重重地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敲,吓得高笠还以为这个基情小玩笑惹怒了他,正发动大脑高速运作如何道歉被打的可能性更低时,杜音却露出了微笑。
“你生气了?”她清楚对方的怒气因何而来,不过她没有慌张,反而笃定对方不会因此发脾气的样子,“抱歉,本来我打算找个更好的时机向你坦诚的,但是拖得太久,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茅一生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
“没,不如说,我反而没昨晚那么纠结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下天大的决心,然后一脸沉重且悲痛地望着她,“总算能让我彻底放弃,也不至于抱有多余的奢望。但是,你们两个还真是需要点儿外界刺激才懂得遵从本心啊,怎么搞得我跟个媒婆似的……”
他不是真的在生气,也就是在她面前撒撒娇而已。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一点没变。
他是她的朋友。也许就是因为离得太近、又经常相处,她才会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自古青梅竹马不敌天降是有原因的,甚至在生物学上都能找到相关依据,似乎是高智慧生命体避免近亲繁殖的一种自然本能。总而言之……wWW.ΧìǔΜЬ.CǒΜ
“媒婆也挺好的,乐队不就是你牵线搭桥成立起来的吗。”
杜音放下心来,笑眯眯地说。
茅一生盯着她脖子上的挂坠,喃喃道:“媒婆多可怜啊……要是有机会转正的话……”
“不许见缝插针。”西蒙立刻发出了警告。
“我不会啦!我哪有你想得那么卑鄙!还不是因为你迟迟不肯出手我才——”
“请问是残翼乌鸦的成员们吗。”
突然,从座位另一侧传来了温柔的搭话声,是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女人,黑发梳成马尾、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胸前还别着一块银色名牌——是个翻译,难怪中文口音略有些古怪。在她身后站着一名藏青色西服的男人,像是她的上司,他对杜音微微鞠躬致意、算是礼貌。
“我们就是。”她连忙站起身,也对他回了个鞠躬。
日本人真是动不动就喜欢鞠躬,她还没习惯这种夸张的打招呼方式,也不知在他们心中自己是不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片子的形象。
“是这样的。佐藤先生是a-projection动画公司的老牌监督,听了你们在音乐节上的摇滚乐曲,深受感动,希望能与你们合作。”翻译小姐说着,那男人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属卡片盒,抽出一枚白色的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杜音慌忙摆手道:“啊……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名片一类的东西……”
翻译小姐和善地笑着说:“没有关系,具体事宜我方正在与庄先生商谈,今天就是先来见个面,聊一聊。”
a- projection……
虽然杜音对这个名词没什么概念,但在美院做过动画的高笠却再熟悉不过了,这家公司是最近日本有名的新兴动画御三家之一,实力雄厚,去年出过几部口碑爆棚的佳作,作为商业动画公司,简直就是动画界的bat。他马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我看过你们制作的《鲸鱼少女》!作画非常精彩,剧本也很有味道,监督的个人风格尤其出挑。”高笠用日语和对方交谈了起来,虽然还有点磕磕绊绊,但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十分流畅的日语对话了,“要是能和这么有名的公司合作,一定会诞生出一部更好的作品!我们真的很高兴。”
“呃,他在说什么?”
杜音和西蒙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也听不懂。”
茅一生嘟了嘟嘴,表示不屑,“怎么感觉很普通嘛。虽然是个外国人,但谈起曲子的事还是和中国人没差别。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猫咪对动画没兴趣?”
见杜音的表情疑似在说“没看过动画的孩子童年都是残缺的”,他定了定神,故作矜持道:“恕我直言,谈起动画片,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小孩子看的东西吧?以我家父母的教育理念,8岁前幼年时期的标配读物应该是《小王子》《红楼梦》《科学博览少年版》才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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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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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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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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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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