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韵对杜小刀说的话,平静而坚定,不容置疑。
杜小刀第一次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她,老实说最初他对这个女人是有意见的。先觉得她太弱,配不上唐少的刚;后来发觉她皮了张羊皮实际上是只狡诈的狐狸,数不清多少次咬牙切齿;再后来……小刀说不上具体的时间,无形中认可了这个女人。
可是今天,人狠话不多,是她时韵会干的事,由衷地让他生出钦佩。
杜小刀沉了眸:“我回去和老爷子说。”
在这之前时韵从医院出来就要求他载她去个地方,当时他心头凛了凛,没再追问。车开了一路,车厢内气氛很沉凝,从市区到了郊野最终停在了公墓前。
杜小刀刚要推门下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你在车上等我吧。”他僵了僵,回头去看时看见下车的笨重身影,没有犹豫立即推门而下。
刚好看见时韵踩到石子踉跄,杜小刀惊急地上前伸手虚扶,幸而她自己站稳了。他沉声道:“我还是送你进去吧。”这类“惊吓”他可不想再发生,万一她要有个什么,那他就不是被扒成皮的事了。
时韵皱眉扫了眼地上的石子,点头同意了。
周遭静寂无声,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以及时韵在喘息,她现在体力是真的不行,走了百来米就喘得不行。突然顿住步伐她扭过身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杜小刀环看了眼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瞳孔微微缩了下应声:“好。”目送着她朝着空地而走心神微微恍惚,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吧,居然能够准确找到位置。印象中她只问过他一次,他形容了下方位,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她还记得。
时韵走到了那片空地,放眼四下唯独这一块最是清静。墓碑上并无字,也没有贴照片,据小刀说是唐老爷子下的令。她在墓碑前坐了下来,低头摸了摸肚子轻轻喃语:“宝宝,别怕,你爸爸就快回来了,以后让他来保护你好不好?”xiumb.com
宝宝好似真听到了般,肚子明显弓起了一处,时韵惊喜地去摸发现是宝宝的小手。难言的激动涌上心头,“宝宝,你是不是也很想爸爸?”话落就鼻子发酸了起来,八个月!她做得最多的就是克制,克制难过,克制悲伤,克制情绪,也克制了想他。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一丝不明确,那么这八个月足够她体味什么叫失去,什么又叫痛彻心扉了。情绪就像松了捆绳,一下倾泻而出,有什么要从眼睛里涌出来。
时韵抬起脸仰看天空,都说抬起头眼泪就能倒回去,可是顺着眼角落下的泪珠又是什么原因?她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那块玉,它似乎永远都是冰冰凉凉的,怎么都捂不热。狠狠地抹了把脸,口中恨恨而骂:“唐骁,你是个混蛋!”
杜小刀远看时韵仰着头好一会,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不会是突然肚子痛了吧。想也没想就疾跑过去,可到近处却戛然而止,他看见她闭着眼,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正从眼角向下流进鬓间。她……哭了?
打从认识起,他就没见这女人哭过,哪怕有段日子被唐少报复狠了,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哦不,有过一次,也是在墓地,b市,可那眼泪是用来演戏骗唐少的。
他进退两难,不知道是要上前劝解还是退回原地等她冷静。
脚下踩到了什么嘎吱脆响,他下意识低头见一根枯枝,再抬头时已见她坐正了要起身,可是因为肚子太大而很难爬起来。小刀连忙上前伸出右手,时韵瞥了眼他领会地抓住他的手臂撑地而起,但可能是因为起得太猛了,头晕目眩了脚步踉跄,只觉腰间一紧稳住了身形。
凝起眸,发现是杜小刀情急之下单臂揽住她的腰,将她虚抱在了怀中。
“谢谢。”
小刀立即缩回了手,并且退了半步,耿直而问:“要回去了吗?”
时韵回头深看足足有半分钟,才转身,“走吧。”
这半分钟,时韵在看墓碑,而杜小刀在看她,目光复杂。
两人一路沉默直至回到车上,时韵坐进座椅里就觉浑身疲乏地捏了捏眉心,目光又在幽远地眺望窗外。直到车子缓缓启动时,她轻声说:“我决定动手术了。”
杜小刀打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车子差点滋溜出去,吓得他立即拨正,不等他发问又听见身后传来:“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大人与宝宝二选一的话,我选宝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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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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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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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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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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