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表情看起来十分难过,沉默许久后,他痛苦的开口,“那个男人……是谁?”
林媚却是摇头,“我不知道。”
“你没见过?”谢咏难以置信的问,“那她提到那个男人时,都提到了什么?还有……她去哪里找那个男人了?”
林媚叹了口气,仔细回忆道,“那是我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妈咪从镇子上回来,十分高兴。她给我买了新裙子,还给我买了最喜欢吃的蛋糕,我很开心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也很开心。”
“我问她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她说她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然后告诉我说,她要去一趟m国。”
谢咏倏地抬起头来,盯着她喃喃的问,“m国?你确定她当时说的是m国?”
“这个我不会记错,我很肯定是m国,那是我第一次听到m国,于是就问她,m国是哪里,她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要跨过一个很大的海洋才会到,我不想让她去,我想让她一直陪着我,可是她说,她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不去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谢咏不由坐直了身体,“很重要的人……你八九岁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多年前?”
“对。”
“那后来呢?”谢咏颤抖着声音问。
他不想听到她奔赴千里去见别的男人的故事,可又想了解她的点点滴滴,想参与那些她的过去。
哪怕心痛又嫉妒。
林媚努了努嘴,“我看妈妈那么开心,也想让她开心,所以我告诉她,你去吧,我会自己乖乖在家。在得到我同意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仙河村。她跟我说,最多一个月就会回来,我便一天一天的记着日子,盼望着她回来。”
“可是一个月到了,她没有回来。”
谢咏的心也跟着林媚的讲述,渐渐揪起来。
他皱着眉好奇的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年后。”林媚回答,对上谢咏震惊的眼神,郑重其事的点头,“你没听错,她就是在两年后回来的,而且……”
她故意的停顿,听得谢咏急不可耐的问,“而且什么?”
林媚抿了抿唇,“而且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婴儿。”
谢咏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季臣洲?”
林媚再度点头,“妈妈带着臣洲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我和司御夜眼睛都不敢眨的守在她身边,后来她退烧之后,记忆力就大不如从前了,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患上痴呆症。”
谢咏听着她的描述,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却始终抓不住是什么。
林媚这时候陷入了回忆中,仿佛又回到那段令人难过的日子。
她口吻低落下来,“她变得不爱说话了,很多时候,都会坐在门口,一个人看着远方发呆。我想问她在m国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一旦我开口,她就会想到在那里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
“我希望我的妈妈早点好起来,所以忍着,一直没有问。”
“没有问她有没有找到那个会令她开心的人,也没有问她和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怎么样了,更没有问孩子的来历。”
她就是那样的日富一日的,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陪着妈妈过日子。
默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培养的事情。
只要你足够爱一个人,自然会想她所想忧她所忧,你与她感同身受,伤害她就是伤害自己。
林媚缓缓的摇了摇头,眉梢间的哀伤,因为那抹温柔怜惜,显得是那么迷人。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人,也似乎忘记了谢咏做过的那些事,只是淡淡倾诉着。
“后来大约过了四五年吧,在司御夜为了我坐牢那一年,我妈的状况突然变得很严重了,她开始记不住事情,控制不住的发疯大喊,然后变得疯疯癫癫,我带她去看了医生,诊断是老年痴呆症。”
“没过两年,她就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林媚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不止。
她放下鱼竿,一把捂住脸,肩膀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我……我被人喊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的衣服……她……她被水冲走了……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她……是我没有及时找到她……全都是我的错……”
那时候白如雪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他们没有钱,她只能去找林易华要钱。
一来一回,万万没想到,会失去最爱的母亲。
林媚越哭越伤心,最后放声嚎啕大哭。
谢咏听着,心中同样不是滋味。
他从年少时候就喜欢的女人,就这么结束了她的一生,他为曾参与过的她的一生。
谢咏心口发闷,胀胀的疼。
他取出纸巾,轻轻拍了拍林媚的肩膀,林媚埋头痛哭,他便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约莫十分钟后,哭声渐消。
林媚把脸狠狠擦了一下,起身往树林里走,“我去转转,你自己接着钓鱼吧。”
谢咏见她眼圈通红,淡淡嗯了声,叮嘱道,“别跑远了。”
林媚胡乱应了声,钻进了树林。
谢咏原本是喜欢钓鱼的,今天听了白如雪的过往,心情沉重。
又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领着林媚回到了别墅。
林媚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起伏大,头一直晕晕涨涨的,回别墅后就上楼休息了。
只是休息的并不踏实,即便睡着了,也似乎在做梦。
梦里她似乎看到了无数条蛇,瞪着冰冷的眼睛,朝着她吐蛇信子。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尖叫着从梦里醒来,惊觉后背被汗浸湿,空调的凉风吹过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媚精神恍惚,看着这粉嫩嫩的房间,半晌后知后觉的拍着心口安抚自己。
一切都是梦。
她在谢咏的庄园里,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有蛇呢?
然而当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哪里传来“嘶嘶嘶”的声音。
林媚打了个哆嗦,暗示自己道,“肯定是错觉……不会有蛇的……”
蛇是她最害怕的动物!
她不停的心理暗示,然而越是暗示,那嘶嘶嘶的声音就越明显。
她捂住耳朵,余光扫到地板上,猛地看到那里有一条黑色的身上有红晕的蛇,足足有小臂那么粗!
“啊!”
她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双手抱头,光着脚便往外冲!
哪想一拉开门,猛地撞进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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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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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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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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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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