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尖叫的这十分钟,简直比林楚楚被绑架那半天还难熬。
好容易等人不叫了,她才轻声说:“你叫诚哥儿是吗?”
诚哥儿一声不吭,也每个反应,林楚楚继续道:“我们家里有鹿,四只脚的,身上还有花纹,你想看吗?”
“还可以用树叶子喂它,只要你不尖叫,弟弟妹妹就能领你去看。”
“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诚哥儿沉默下来,好一会墨黑的瞳仁才动了动,起身蹦下椅子就往外走。
小满小月瞅了娘一样,赶紧跟了上去。
“楚楚,我儿子诚儿打胎里落下的毛病,让你见笑了。”徐疏清眼圈有些发红。
他儿子自小跟旁的孩子无异,但三岁以后别的孩子都开始说话了,他还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逼急了就开始尖叫。
就像今天这样。
如果不是她生孩子损了身子,诚儿又遭了荀老太太嫌弃,她跟荀崇山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没事的。”林楚楚清了清发疼的脑仁道:“诚哥儿的这样多久了,赵大夫给看过吗?”
“找了,大昭有名的大夫,宫里的太医。”徐疏清蹙眉忧愁,“都说是胎里损伤带来的,恐怕一辈子都这样没得医治了。”
“没说有别的病症?”林楚楚又问。
徐疏清满面哀伤地摇了摇头。
屋里俩女人说话,阎永铮就出了屋,把徐疏清带来的婆子护卫丫鬟安排在了老宅。
又去忙活待客的午饭。
这回阿致没再躲着藏着。
午饭时候家里人全都回来了,谢伯一眼看见诚哥儿就楞了下,“世上竟还有男孩长得这么漂亮?”
毫无意外的,上山回来一身破烂的老头,刚一接近诚哥儿就送上了尖叫大礼包。Χiυmъ.cοΜ
“我的天,这孩子怎么回事?”谢伯挺大岁数嘴上也每个把门的,“怎么这么大点嗓门就比唢呐还大?”
林楚楚一听眉心皱起,“谢伯,别乱说,一会你给诚哥儿瞧瞧。”
“瞧瞧成,但得他睡着了。”谢伯撂下药篓道:“要不这得把我耳朵给吼聋了。”
本来在厂房里看女工们织毛衣的徐疏清,听见儿子的动静立刻跑了过来。
“诚儿,诚儿……”
“嘿嘿,那小娘子你别拦着他,让他喊,这会他什么都听不见去。”谢伯捂着耳朵喊。
刚才还玩的好好的,人又突然叫了起来,小满小月一脸懵的不知所措。
“娘,哥哥他是不是害怕呀?”小月跑到林楚楚身边问。
“长得好看的人都胆子小,诚哥儿可能因为太好看了,胆子格外小吧……”
她是受不了,魔音简直穿耳,转身就要进屋躲着,再听十分钟她非聋了不可。
刚走了没两步,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转头,就见小月抱着诚哥儿身子,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灵巧的大眼睛眨了眨说:“哥哥,我塞你嘴里的是松子糖,可甜了,我抱着你,你就不害怕了……”
诚哥儿被搂着跟点了穴似的,木桩子一样动都不动,也没推开她。
满院子的大人都全都惊呆了。
唯独小满不大乐意,扯了扯小月,“别抱他,男女授受不亲,像什么样子。”
谢伯噗嗤一声乐了,“你这儿子,人不大点心眼跟筛漏子似的,六七岁而已抱一起还能咋了。”
这老头成天惯会瞎打趣,林楚楚没搭理他,只吩咐了小满领着他们好好玩。
令人惊奇的是,自从小月强横地抱了那么一下。
诚哥儿就几乎没再尖叫过。
比小月高出了那么多,却跟尾巴一样,她走哪里跟哪里。
“楚楚,毛衣的样品我看了。”徐疏清道:“是稀奇东西,京城里都没见过,现在一个月能出多少件?”
林楚楚想了一下道:“现在都是村里女人在织,手艺也都是签了文书的,厂里毛衣现在有五百件,毛裤七百间,手套帽子也差不多这个数。”
“不过这些,都定给了揽月阁。”
“要是卖到京城的话,还得再等一阵。”
“毛衣季节货,过了年肯定不如现在卖得好。”徐疏清试探着问道:“楚楚,我二叔徐敏怀总来你这里走动吗?”
林楚楚眸子状似无意地瞧着她,“不是常来,我跟铮哥在城里开了买卖,除却他着急一般都在城里见面。”
“徐小姐,你是跟阿致认识?”
徐文清跟陈晋元跟林楚楚一家关系这么好。
竟然没人认出来消失了一年多的长玥郡主就在阎家。
“有过几面之缘。”徐疏清端起茶杯掩住面容说:“京城的人都在找她,很久了,也以为她早就没了,方才她没有遮掩,至于她的意思还是问过了她本人再说。”
阿致是个什么身份,她没有明说。。
徐疏清不想多惹事情,点不点破身份全听阿致的意思。
林楚楚不再多言,继续跟她商讨生意的事情。
晚饭时候,阿致少有的在来客人的时候上了饭桌。
还是家里吃饭的老位置,只加了两把椅子,林楚楚也没把徐疏清当外人。
“哥哥,你吃这个。”小月给诚哥儿碗里夹了一块蘑菇,“这个秋天我跟谢爷爷上山采的,还有这个……”
“哥哥,你总喊费嗓子,我娘说吃木耳清火……”
诚哥儿沉默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空有好看的壳子,没有内里,就在大家都以为小月夹的菜他不会吃的时候。
诚哥儿竟一口口都吃了。
徐疏清惊了一下,红了眼眶差点没哭出来。
多少年了,诚哥儿除了她和伺候的嬷嬷以外,不管碰见了谁都是尖叫不已。
“疏清。”
一直沉默的阿致突然开口,“我奶奶和父母都可好?”
饭桌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徐疏清停箸片刻,视线扫了一桌子发现就只有对面的那个书生,极为专注外,其他人都好似没听见。
“都很好,上月老太君寿诞办的也很红火。”
阿致笑了下,没表露过多,“那就好。”
赵安生筷子停在盘边,不动,目光鼻子闻道:“阿致,你的家人都在京城?”
“嗯,家在京城。”阿致应答语气有些郑重。
四目相接,当着满桌子人他们俩谁都没有先撤回的意思。
阎永铮的腿在桌子底下被踢了下,一抬眼他媳妇挑了挑眉,他颔首夫妻俩瞬间明白彼此的意思。
林楚楚道:“有朋至远方来,先浅啄一杯欢迎疏清姐姐来我家里做客。”
徐疏清当即回敬,两杯酒下肚方才缓解了饭桌上的尴尬。
晚上,诚哥儿还像个尾巴一样跟着小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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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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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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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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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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