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他们早上喝稀饭一般平常。
可谁曾想,这次周老太却是动了真格!
她雷厉风行,这就从老村长家借了个杀猪凳回来,给周老二捆在上头,又扒了其上衣,拿着竹条子就是一通狠抽。
老二被打得嗷嗷直叫唤。
好几次翻了白眼差点儿晕死。
可周老太的心却冷硬得很,愣是拿水给这废物儿子浇醒,让他清清醒醒地继续挨打。
最后还是孙萍花不忍心,跪在地上抹泪央求:“娘,别打了,再厚的皮肉也扛不住啊,要打您就打我吧,这事儿我也有错!”
周老太这才停了手。
看着后背都是血印子的老二,周老太拉下脸道:“娘打你打得狠,也是要你长这最后一次记性,毕竟从今往后,你离了家,就算想求着娘打,娘也打不着你,到时候哪怕是惹了祸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兜着了。”
周老二脸色惨白。
他挣扎着仰脖儿:“娘,我哪也……不去啊……您在说啥……”
孙萍花拉着周老太的裤角,惊讶万分:“娘?您说什么离家,老二他……他已经知错了!您该不会是真要赶他走吧……”
周老太神色坚毅地握着竹条。
“老二家的,过两天娘就找门路,给老二送到外省做事儿,你是他媳妇儿,要是想跟着她,谁也不会拦着。可要是你想留在家里孝敬娘,那娘自是也不会亏欠你半分,你自个儿选吧。”
说罢,周老太就转身回了屋,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儿子儿媳们,都在原地愣神儿。
……
在这两天里,周老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顾身上有伤,家里啥活儿都抢着干。
一大清早,公鸡都还没打鸣呢,这家伙就从炕上爬起,又是去后院劈柴,又是去厨房帮烧火。
等到白天,他更是下地干活儿干得飞起,就连晌午吃饭都只吃半碗,生怕耽搁了地里的活儿,到了傍晚一直干到天黑才会回来。
这些周老太都是看在眼里。
但心里头却未生出半分动摇。
老二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啥德行她还不知道?
不过是装相几天罢了。
以为这般卖乖讨好,自己兴许就会心意回转。
周老太不是不爱这儿子,只是为了周家,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她老太婆绝不能再心软半分!
于是周老太照旧出门寻门路。
终于在三日后有了信儿。
这天夜里,用过晚饭后,周老太给家里人都叫进了正屋。
“娘有个事儿跟你们说一下。”
周老二隐约有了啥不好的预感,缩手缩脚地躲在角落里,眼神发虚。
周老太瞥他一眼,给他叫到了跟前:“老二你过来,往你媳妇儿身后躲啥躲,娘再最后教你一回,这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
听着这话,老二两口子心里都咯噔一声。
孙萍花紧了紧嗓子。
“娘,您有啥事儿要说啊,可别吓唬媳妇儿。”
周老太抬头看向老二:“前个儿,老村长去东稻村串门时,正好他们村儿有个在江南做买卖的汉子回来了。听说那边好多酒肆茶馆都是开在船上的,也是新鲜,老二,你想不想去看看?”
周老二顿时怔了一下。
这时,周老太又道:“东稻村那汉子踏实能干,也刚揽了两家新茶馆,开在船上,那边生意红火,就是缺人手守夜,他想从家这边儿带两个老乡过去,老二,你到时候收拾东西,也一块跟着过去干吧。”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懂了。
娘虽生气,可也不能真给老二丢出家门,啥都不管。
眼下给他找好了活计,让他自力更生,又离家远远的,也算是两全了。
“娘!”周老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急得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江南那边离家这么老远,我要是去了,那以后还咋能回来啊。”
周老太早打听过了:“这个你放心,路途虽远,但一两年回来个一趟倒也是能的,东稻村那汉子每两年就回来看看,到时候让他捎带你一块。”
“两年回来一趟……那跟回不来有啥区别。”周老二失神地睁着眼珠子:“这让我咋受得了啊娘,您就让我老实在家种地吧,我以后啥都听您的,不再惹祸了还不行吗。”
“娘,我跟您保证,以后我会给他看住了,不让他再出去乱跑,您别给他赶去南边啊。”孙萍花也受不了了。
她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已经开始大哭了起来。
周老太摩挲着指头上的老茧,心里头有些不落忍。
不过最后她还是坚定摇了头,厉声道:“老二,你俩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娘打定主意的事儿,还没谁能给劝动过!你要是踏实在那儿干着,不惹事儿,待过个七八年,娘兴许会答应让你回来。”
孙萍花哭得脸颊涨紫,就跟快断了气似的,她是又跪又求,好一通说情,可最后都未能动摇周老太分毫。
宋念喜和巧儿看着难受,赶紧把她拽到凳子上坐着,让她先把气儿喘匀了。
这会子,周老二也终于看出了娘的决绝,他淌下了两行浑浊的泪珠子,知道再求也是无用,只好学着媳妇儿跪了下来。
“娘,儿子以后不能再在您跟前尽孝了,是我对不起您,给您磕头了!儿子去了南边后,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说罢,周老二塌着肩膀,脑门对着地上就是砰砰砰的三下。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老三他们都沉默了。
头一回见老二露出真情,宋念喜也觉得感慨万分,眼角微微湿了些。
谁知这时,周老二捂着脑门道:“娘,儿子知道求不来您原谅,只想求您最后一件事,您若答应了,儿子也好放心地去打工。”
周老太郑重地点了点头。
“说吧。”
只要不过分,她这当娘的又咋能拒绝。
而孙萍花更是捂脸泣不成声。
她以为是老二放不下自己,要求娘帮着照顾,直接就扑倒进老二怀里去了。
周老二忙扶起媳妇儿,只顾央求:“娘,南边路途遥远,路上肯定多有不便,儿子只想求您,多给儿子带些盘缠,也不用太多,两千、啊不三千两,三千两就够了!”
“银子太沉不便拿,要不,您都给换成银票吧。”
闻声,屋内再次沉默一片。
周老太缓缓合上了眼,吐了口浊气,只恨之前那顿竹条子没抽死老二!
……
去往江南要走水陆双路,且耗时很长,所以东稻村那位刘姓汉子也不能在家久留,毕竟还得回去照看生意。
而人家动身,周老二只能跟着一起前往。
临行前,周家人给他送到了镇上码头,目送他上了船。
“娘,媳妇儿,我走了之后,你们可得好生照顾自个儿。”周老二哭得眼睛肿胀,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周老太张了张嘴,没有应答。
天知道老二究竟是舍不得家人才哭,还是舍不得家里的安逸,姑且算作两者都有吧。
周老二要的那三千两,家里自然是没给的,就只给他拿了五十两傍身,以后一切都凭自个儿了。
“娘知你粗心,怕你给这五十两丢了,所以特把其中二十两换作银票,缝进你身上暗兜里了,可别弄湿了。”周老太嘱咐道:“余下三十两,都给你弄成了碎银子和铜板,自己掂量着花,反正花多花少也就这些了。”
周老二摸着兜里的小面额银票,不由更是悲从中来,他舍不得地看着孙萍花。
“媳妇儿,若是想我,就多劝劝娘让我尽快回来。对了。你在家可得守住了身子,切不能跟外头男人来往啊。”xiumb.com
孙萍花湿了衣襟,刚要说几句疼惜之言,结果却被老二弄得憋了回去。
周二郎冷着小脸儿,不悦道:“二叔,这话该给你自己说才是,怕是守不住的,只会是你自个儿吧。”
“二郎!”周老三赶紧叫住。
眼看着就要开船,周老太也省了多余废话,只捡紧要的嘱咐。
“到了那边切记安分,对了,娘给你的籍帐是花了三十两做的假的,给你编了个假名,所以你若是惹是生非,就算你说是县主亲叔,也没人会信,记住了吗?”
这话一出,周老二的泪珠子淌得更没完了。
“娘……!”
绵绵和二郎都惊讶地瞅着周老太。
敢情这是釜底抽薪,不给二叔留半点儿后路了啊。
不过周老太也是懂软硬兼施的。
她给老二理了理衣领子,又道:“娘昨晚儿给你缝了一套新的衾衣,就在包袱最里头,你穿上身上就跟在家里一样的。只要你在外面老实做事,过个几年,娘或许就给你接回来了,一切都看你表现。”
周老二心里又有了盼头,赶紧点头:“娘,我记住了,定不会生事的。”
“娘,老三,你们在家好好的。”
“绵绵,二叔去南边了啊,你可别忘了二叔。”
渐渐的,船只越来越远,周老二的声音也淹没在嘈杂和风声当中。
送走了周老二,原以为大家多少都会不太习惯,可没曾想,过了还不到半日,大家伙儿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除了孙萍花独自在东厢房叹气外,其他人都该干啥干啥,说笑吵闹自是如常。
周老太更是一样。
她没啥愧疚的,反而心里头松快了些。
只是考虑到孙萍花的感受,周老太知道此时应多照顾照顾她,所以就去找了老三两口子商量。
西厢房内,宋念喜脸色微微变了:“娘,您的意思是说,想把四郎过继给二嫂?”
周老三有些忐忑不安。
低着头谁也不敢去看。
其实这事儿,早前他和娘就商量过,当时定的是四郎过继给老二和二嫂,三郎过继给老四和巧儿。
只是宋念喜却不知道,周老三怕她不同意,就一直捂着没敢说。
周老太听了也惊了:“怎么,老三没跟你说过?”
她还以为,这事儿老三媳妇儿早就同意了的。
宋念喜手心痒痒,真想过去给老三耳朵扯掉,这么要紧的事儿,他也敢瞒?
“没,估摸着他说不敢同我说。”宋念喜喘着粗气,难受地蜷起手指:“娘,这事儿……还有的商量吗。”
见状,周老太心下了然。
都是当娘的,眼睁睁看着孩子叫别人娘,这换作是谁,怕是都难以接受。
周老太盘腿坐着,沉默了片刻。
她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更深知一家人若想过得顺畅,就定不能让各自生了怨怼之心。
于是周老太立马温声道:“孩子是你俩的,你俩当中谁不答应那都不行,要不折个中吧,过继就算了,只是老二两口子没孩子,将来老了若有需要伺候的时候,这事儿得由四郎来担着,老三家的,你看这行吗。”
这话一出,宋念喜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她捂着胸口,就知娘是个讲理的好婆婆,高兴地就差跳起来了。
“娘,这个您放心,孩子虽不能过继,但我定会让他们,尤其是四郎,将来咋对我跟老三,就咋对二嫂他们,若是他们敢不照做,那我第一个不答应。”宋念喜眼眶红红地道。
闻言,周老太也欣慰点了头。
“之前过继的事儿也是娘想的不周到,现在想来,反正咱又不分家,什么过不过继的,又没什么区别。”
这三两句,差点儿埋下的矛盾这就解开了,啥事儿没有。
宋念喜也投桃报李,为周老太多想了想:“娘说的是,对了娘,如今二哥不在家,二嫂这一时半刻怕是缓不过来,夜里一个人睡好难受了,要不这样,就把四郎放她屋里陪着吧。”
如此一来,也能让四郎跟二嫂多亲近亲近。
哪怕不过继,也好能让二嫂多几分踏实在心里。
周老太一拍大腿,觉得这主意甚好,于是当天晚上,周四郎就从正房,被换去了东厢房睡。
连带着他那沾点儿脚臭的小被褥,还有带着哈喇子味儿的枕头,也一并被送了过去。
周四郎不明为啥,只知白天刚看二叔被赶到外省,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儿,才会被奶撵出正房。
他有点心慌慌的,又很是离不开妹妹,结果儿一晚上,就哭醒了五次,又尿了三次,熏得孙萍花一宿都没睡踏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孙萍花正要再眯一会儿,谁曾想四郎却又做了噩梦,小身子颤颤巍巍地说着胡话,还一脚丫子差点踹进她嘴里。
“呜呜奶,奶别撵四郎走……”
“二婶儿打呼像猪吃食,四郎害怕……绵绵,快救我回咱屋里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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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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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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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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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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