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手上顿了下,抬头问:“竟还有这种事儿?那女子什么来路。”

  “听说是镇上来春坊的一个小绣娘,这事儿说来也怪。”说起坊间八卦,老村长眼睛都亮了。

  “那绣娘原本不是那户人家要过门的儿媳,结果有一天她忽然挺着大肚子,又拿了几大箱绣品做嫁妆,说是与那家的小儿子有过点儿啥,就赖在人家不走了。”

  “那后来为了什么而闹,难不成是那男子不想认账?”魏泠听着也津津有味的。

  老村长啧啧两声。

  “哪儿啊,听说那家的小儿子常年卧榻,压根没法儿和这绣娘在外苟且,人家出于好心,本想着再收留下这绣娘,可才过了几天,那绣娘就在人家府上闹自尽了。”

  这可是镇上最近的谈资。

  听说绣娘自尽时,血都流得满地都是。

  不过最后命是保住了,就是孩子没了。

  老村长说道:“这事儿闹到衙门,双方各执一词,可毕竟绣娘是在那户人家出的事,所以最后便也只能判他们欺凌绣娘,逼人走上绝路。”

  白镖师摇摇头:“这事儿闹的,也太离谱了些。”

  老村长叹气:“谁说不是啊,只是苦了那未出世的孩儿。”

  周老太听着,默不作声。

  她默默朝窗户外头看了眼。

  隔着花白的韧皮纸,只能看到杨菊心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打扫院子。

  一旁还蹲着个人。

  不用想就知道是周老二。

  周老太朝周老四叫了声:“老四,你去把你二哥叫进屋来,总跟那女人走那么近做什么。”

  周老四点点头。

  这时,周老太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

  正是绵绵之前交给她的那张。

  也不知杨菊心绣这是啥意思,她想了想,又默默收回了怀里。

  很快,小厨房那边儿就传来阵阵飘香了。

  因他们几家经常聚在一起,宋念喜掌勺也不玩虚的,全都上的硬菜!

  先是一大盆烀猪脊骨,又是一盆铁锅炖大鹅。

  还有葱炒排骨、青椒肉丝、红烧狮子头、炸偏口鱼、麻辣猪肚,七七八八地把桌子挤得可满。

  余下的凉菜和汤还没上,饭桌上就已经摆不下了。

  于是周老太就把占地方的干粮和骨头,先都挪到了窗台。

  “干粮有大米饭和面条,谁要吃就过来盛,这猪骨头一人拿上一块,尽管吃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周老太笑着招呼。

  老村长他们哪里会客气。

  赶忙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为了助助兴,周老三把之前买来没喝多少的女儿红,一并拿了上来。

  白镖师不喝酒,于是这坛酒就由白家老大、老二还有魏将军对饮了。

  饭桌上,周绵绵实在吃不动那么多大肉。

  便一门心思盯着那油炸偏口。

  偏口炸得油香酥脆,越是边缘越甚。

  周绵绵便专挑着上面酥酥的地方吃着,她一手扯下两块鱼尾巴肉,小嘴儿绕着边儿一通啃咬,渣都蹭到了脸颊上也不顾。

  吃到最后,就剩两大块花白的鱼肉丢在碗里。

  打个饱嗝,连涌上来的味道都是油香油香的。

  “这孩子,这咋啃的,面皮儿吃干净了,肉倒剩下了。”周老太看着碗里,忙夹走自己吃了。

  看到有奶帮自己“善后”,周绵绵调皮地吐吐舌头。

  她两只小手又凑一起去抓着茶碗,开始往肚子里倒羊奶茶。

  “咕嘟,咕嘟嘟。”周绵绵慢慢喝着。

  饭桌上,吃的最欢的就数魏将军了。

  他嘴上虽不说,但似乎很爱这种家常菜,竟吃到最后才下桌。

  放下筷子时,还不忘往嘴里塞几口猪肚儿。

  “将军,还是咱们农家菜食香吧。”老村长笑道。

  魏泠点点头。

  目光似乎有些飘远。

  “香。以前在军营吃饭太糊弄,回到京城吃饭又太讲究,都没这个有滋味儿。”他倦懒地晃晃头,长叹一声。

  老村长高兴的拍拍胸脯,很是乐得听到魏将军的认可:“那是,你们府上规矩多,哪里有我们这儿吃着痛快。”

  这时,魏泠也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再过两天本将军的酒楼挂幌开张,到时你们都去捧场,所有吃喝一律记在我的账上。”魏泠说道。

  听到魏将军还在此处开铺子做生意,众人都颇感意外。

  毕竟他并不像是喜欢经营的样子。

  周老三忙问:“将军的酒楼开在何处,到时候我们一定过去。”

  魏泠回道:“就在沈家酒楼旁边,专抢他家生意。”

  众人:“……”

  “除了酒楼,沈家在镇上还有布庄等产业,本将军都在附近一一开了铺子,到时候你们都可以去逛逛,看上什么尽管拿,不要你们钱。”魏泠豪横地道。

  周绵绵一边咕嘟乳茶,一边盯着魏将军。

  这是要针对沈家?

  “将军是想挤垮沈家生意,为沈夫人出口气?”周老太问道。

  魏泠点了点头。

  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那姓沈的苛待妻子,也该长点儿教训,本将军虽不擅经营,但赔本还是赔得起的。”魏泠傲慢地摇摇头:“一个月搞不垮它,我可以搞一年,一年搞不掉就搞三年、五年。”

  反正,他有的是银子去耗。

  而沈家,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饭桌上,大家伙儿都听得目瞪口呆。

  只有周绵绵兴奋得不行。

  使劲儿鼓掌:“呱唧呱唧,将军做得好呀!”

  魏泠挑挑眉毛。xiumb.com

  周老太看着都快蹦桌上的乖宝儿,赶紧给她薅进怀里。

  “你可消停点儿,就爱凑这种热闹。”

  ……

  一晃就到了两日后。

  这天,桃源村为了给魏泠将军撑场子,几乎全村都出动了!

  什么马车、牛车、驴车也都一起用上!

  好多个车轱辘咯吱咯吱地滚过村路,远远一看好大的架势。

  半路遇到东稻村村长老张时,老村长还探出马车嗷嗷叫,愣是给那老张吓了一跳。

  “桃源村干啥去,去打村架啊,毛病!”老张摸不着头脑。

  老村长坐回马车后,嘿嘿笑道:“看给那老张气的,眼睛都直了,他们村儿别说马车了,连个牛车都没一辆,眼馋死他!”

  周绵绵倒不觉得那老张有多嫉妒。

  眼睛直了,怕不是被吓的吧……

  “多大岁数人了,看给你神气的。”周老太无奈地晃晃头:“对了让老三赶车慢点儿,别把后面的驴车甩太远。”

  很快,周绵绵他们坐的马车先到了镇上。

  周老四赶着驴车,带着周老二和郑巧儿,最后才进了镇子。

  周老三想得周到:“西街那边儿人多,道宽又有限,咱这几辆马车牛车的要是都过去,肯定挤得不行,另找个地儿停吧。”

  “好,那就停在前头的客栈,付上几文钱还能让店家帮咱喂喂草。”白镖师灵巧地跳下牛车。

  待把这些安顿好后,他们一行人就直奔西街而去。

  沈家酒楼,就处在西街最为红火的地段,当绵绵被奶抱着快走到时,她便看见以往的沈家酒楼旁,多了个更大的招牌幌子。

  “魏记。”周老三读了出来:“这名字起得不错。”

  周家人正要往里进时,就见两个店小二出来吆喝。

  “魏记!魏记!新酒楼开张,酒水白送,菜钱一律三成!”

  “魏记!新酒楼送实惠,快来快来喽!”

  瞧着这豪横的吆喝,给周家人惊了一下。

  “酒钱不要。魏将军可真是舍得。”周老三嘀咕。

  周老太笑着进去:“人家摆明了就是抢客,自然顾不上赔多少,只为了魏将军自己高兴。”

  在两个伙计的卖力下,不少客人都涌入了魏记酒楼。

  可还是有更多处于观望。

  毕竟,沈家酒楼的老顾客也是不少,人家宁愿去个知根知底的,也不愿来这儿试菜。

  见状,周绵绵从奶的怀里蹦跶了下来。

  她在柜台前扯了一小块红布条,跑到门口。

  对着来往街市的行人们,周绵绵就甜甜地开口:“魏记酒楼开张啦!酒不要钱,点心不要钱,真的不来尝尝吗?”

  “进来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魏记魏记!”周绵绵说着,还拿了盘点心在门口开吃。

  瞧着她吃得一脸餍足,不少人的食欲都被调动起来,正好也快到饭点了,于是好多人都往里面进。

  “瞧瞧这新酒楼如何,要是比得上沈家酒楼,咱以后就在这儿吃了,”

  “我倒是要看看酒水是不是真不要钱。”

  周老太却摇摇头:“这事儿玄乎着,咱先别轻举妄动,知道啥叫以不变应万变吗,听娘的就对了。”

  一顿棍棒倒是容易。

  宋念喜她们妯娌几个也没啥活计可做,回到炕上缝制冬衣。

  杨菊心也想进屋来一块儿说话。

  周家眼下迟迟没有认下她的意思,她自然也是着急的,所以就故意不回耳房待着。

  就拿着个笤帚,在院子里哗哗地干扫着。

  这动静吵得绵绵都睡不清净。

  小身子在被窝里翻了好几下,最后还一脚丫子砸在了四郎的脸蛋子上。

  四郎当即就被砸懵了。

  周老太只好给这俩孩子一块抱进了暖阁里躺着。

  又转头对窗外道:“菊心,外头冷,进屋暖和暖和吧。”

  杨菊心顿时咧嘴乐了。

  忙猫腰抄着袖子,就进了正房。

  “娘,我也会做针线活儿,让我跟老三家的她们一块儿做吧。”杨菊心一进来便道。

  周老太看着她:“你就叫我周大娘吧,别乱叫不清不楚的,被旁人听了还以为咋回事呢。”

  杨菊心小心地坐在边上:“是,娘……周大娘,我知道了。”

  这时,孙萍花抬头看她:“菊心,我看你之前纳的那鞋底子可不错了,一看就知是个会干活儿的。”

  杨菊心笑道:“其实我之前是个绣娘咧,纳鞋底子那都不算啥,我还会绣各种花样,以前还去绣房干过活儿,绣的花样子最多一次能卖半两银子呢。”

  孙萍花口直心快地问:“你这么能干,定是有不少男人能相中你,去你家提过亲吧,你为啥偏要等我家大哥。而且还一等就等这么些年?”

  闻言,周老太也朝杨菊心看了过去。是什么,给我们也来一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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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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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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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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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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