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意识昏沉的情况下,华妤空白的脑子里也就蹦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面对她的深究,楚凤卿只道:“来看你。”
话落正好涂完正面,他抱着华妤翻了个身。
华妤极其配合,楚凤卿忽然觉得她醒着也挺好的,乖巧,听话,也没有他想象之中的他错怪了她两人再见面的尴尬。
她不会让他尴尬,在她面前他永远可以卸下疲惫放松神经,从容的自处。
华妤老老实实的趴在他的腿上,半眯着的眼眸是漂亮的弧度:“我好开心。”
“开心什么。”他蹙眉。
“开心你关心我啊。”
楚凤卿:“……”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她是怎么自作主张联想到这些的?
菲薄的唇微抿,他非常冷漠却又格外耐心的回道:“…你想多了。”
“…想多了吗?”华妤小声重复,她的脑袋此刻不太清醒,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过于简单了些,“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楚凤卿再次缄默。
华妤不清醒的时候性格脾气宛若孩童,比清醒时更加直来直去,这些楚凤卿险些都忘了。
好半晌,他才木僵又生硬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找你聊天。”
华妤郁闷的蹙眉,像是有些不满,喃喃低声:“想找我聊什么…”
楚凤卿好无奈的运气,随口扯了一句:“聊聊你是怎么知道青花瓷是假的…”xǐυmь.℃òm
严谨来说也不能算是胡扯,只是先前对此有过疑问,忽然想起了而已,就拿出来象征性的问一问。
但没想到华妤竟真的用她的小脑袋瓜吃力地思考了许久。
久到腰上的药膏都已经涂完,静静地等着她的皮肤吸收。
她才不分梦境现实过去未来的认真回了一句:“…因为我记得好像被我摔了。”
如果她脑子里的记忆没有错,就是被她亲手摔的。
楚凤卿一愣,没等他再问,华妤却已经自顾自的回答了起来。
虽是闭着眼睛,但眉宇间却隐约夹杂着怒气,像是触及了令她很愤怒的回忆。
“我平定西北有功,老皇帝糊涂了说什么都要说一门亲事给我,定的是一同前去西北的那个宇文家的小公爷…文弱书生一个,在战场上一点担当都没有,谁会喜欢他…”
她嘴里嘟囔着,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像是呓语。
楚凤卿扶着她肩膀的手,不知道从她哪句话开始就定在了原处,眼底闪过深深的错愕。
起初,他当华妤还是和从前一样,烧迷糊了剧本现实分不清,开口竟说胡话。
但华妤记忆错乱之时,仍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便继续讲了下去。
“…那小公爷听了皇帝老头的话,问都不问,竟真的不自量力抬着聘礼来了我府上,我一气之下,将他的那些聘礼全给砸了个稀巴烂,其中里面就包括那个轩辕初年的手绘青花瓷…”
“自此以后放眼整个帝都再没人敢来娶我…”如此萧条落寞的下场,被她说出来时,竟还有几分得意。
楚凤卿的脊背微微僵硬,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华妤口中吐出的词汇…
老皇帝…轩辕皇朝…战场…小公爷…
好歹也是《倾世医妃》这部剧的大投资人,楚凤卿很清楚这部戏的背景是一个架空年代,并不是轩辕皇朝。
但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为什么会反复提及这些事,而且老皇帝这个称谓,真的不是他第一次从华妤口中听到。
还有她罕有敌手的功夫…以及用来跟范大师交换的字画,据她所说,也是她临摹凤仪将军的,但到底是临摹到何种地步,能让范大师那种国画大师动心…
电光火石之间,楚凤卿脑中劈过一道光,猛然想到什么,明知很荒谬,根本不存在可能性。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沉沉的开了口:“…你说的老皇帝,是谁?”
这助眠药物效果卓然,长时间没有人回应,华妤的声音已经开始模糊不清:“…轩辕皇朝宸景帝啊…”
楚凤卿漆黑的眸子眯成一条细线,按耐住自己不平的心跳:“…那你,又是谁?”
华妤不羁的嗤笑一声:“凤仪将军的赫赫威名,你竟然没听说过?”
楚凤卿的呼吸一瞬间抽紧。
他的脑海里思绪纷乱,几乎是在疯狂的搜刮着关于那个年代的历史。
宸景帝,凤仪将军,但凡是修过历史课的人就几乎无人不知…如果他没记错,那位凤仪将军,也是姓华的…
但是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存在?
在心底下意识的将华妤身上所有的可疑之处都忽略了,楚凤卿蓦地闭上了眼眸,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
他太可笑了,想必是累坏了,竟然会将几句梦话听进耳朵里去。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是真的信了,信了华妤竟跟凤仪将军是同一人…
楚凤卿难得的,苦笑了两声。
转眼抚平内心之中莫名其妙的骇然,又将华妤肩上的伤也细致的涂了药膏以后,他才起身离开。
但不知怎么,他的脑海里,却总控制不住会回想起华妤的那番梦话,就像是被洗脑了似的,一时半会都难以忘记…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楚凤卿醒来时,仍还是会不经意的想起这些问题。
将文件摊开在桌面上,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华妤下楼。
看的出来她这一觉睡的踏实,神清气爽,脚步轻快,唇角挂着笑容更是毫无防备。
余光瞥见华妤在对面坐下,心情颇好的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像根本不记得昨天夜深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又说了些什么。
楚凤卿微不可查的皱眉,他是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人,一旦起了疑心,也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
华妤差不多将早餐吃完,他才不疾不徐,新出话题:“有件事情,奶奶一直想问你…”
听到是老太太,华妤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什么问题?”
楚凤卿眯起眼眸,他心中猜疑的越是多,面上就越是会风平浪静:“她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楚云凌送的那支青花瓷是赝品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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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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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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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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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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