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窗户,黑无常站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没有脸,没有五官,但能感觉到它在凝视我,眼神深邃。
我紧紧握住阳台门的把手,手指都僵了。看了眼谭小汤,他还在努力尝试密码,只听“滴”一声。
我们两人同时愣住,互相看了看,墙上的暗门开了。
这一瞬间我差点哭了,巨大的惊喜包围了全身,“你怎么弄开的?”
谭小汤手在抖,“我不知道,按着按着就开了。师父,你先走。”
“你来你来。”
我们两个正推让,外面的黑无常又近了一步,碰到了阳台门,旋风吹得门嘎吱嘎吱作响。
“别废话了!赶紧的。”我吼了一声。
谭小汤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头钻了进去。这扇门我把不住了,眼瞅着要被撞开,放弃这最后一道防御,也钻了进去。
进去的瞬间,余光瞟到阳台的门被撞开了。
我艰难回身拉住暗门往里一带,暗门关闭,周围一片漆黑。
“师父,前面通向哪,这里太黑了。”小汤的声音传来。
“你就往前爬吧,爬哪算哪。”
我虽然这么说,但总有种不好的鱼竿,顺着暗道爬会不会是一条死循环,又回到刚才那间屋子?
小杰的梦这么玩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直觉到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要玩死我们,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但是现在无法破解。
正想着,前面忽然没有了声音,我抬头去看,黑森森的甬道空无一人,谭小汤不见了。
我心中一沉,喊着他的名字,前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回音。
“小汤?小汤?”又连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
我心跳噔噔噔的,甬道里快速爬行,爬了很长一段,依然没有他的身影。
坏了,其他都无所谓,真要把小汤在梦里弄丢了,他本人无法清醒,我的事就摊大了。
我快速爬着,甬道没有尽头,想掉头往回走,空间太过逼仄,我转了几次身都无法掉头。
因为想掉头,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前后扭成了一个麻花,手在脚的下面,脚在手的上面,脑袋夹在四肢中间。
一时动弹不得。
我急眼了,使劲儿动着,身体哪哪都用不上力气,困在这么个难以腾挪的黑暗甬道里,幽闭恐惧症都快犯了,急得我火上房。
情急之中一声大吼……我忽然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得那叫一个快,我靠在床头,看着陌生的房间环境,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怎么着。
头上都是虚汗,摸索床头摸到了手表和香烟,是昨晚睡前放那的,东西没有改变位置。
这一瞬间长舒了口气,现实的感觉回到身上,所有的神经都复苏了。
我在床上坐了好长时间,一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脱梦。拿起手表看了看,将近早上六点。
我蹒跚下了床拉开窗帘,晨光微现,大街上零零散散已经有早餐摊了,大爷大妈也都出来了。
我坐在椅子上叼了根烟,缓了很长时间,身上才有了点热乎气。
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来电人,是谭小汤打过来的,他也脱梦回来了?
赶忙接通,里面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师父,你在吗?”
“嗯。”我本来想说“这不是废话吗”,但现在回到现实,不敢像梦里那么放肆呲他了。
谭小汤急着说:“怎么回事?我正在暗道里爬,爬着爬着一睁眼就醒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我们是被突然驱赶出了梦境吗?”他问。
“嗯,应该是。”我凝神想了想:“出现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是做梦者突然醒了,梦境就消失了。但是,我离开时的情形很怪。”
谭小汤好奇的不得了,追问怎么怪。
我说道:“如果做梦者突然醒了,梦境消失应该在我遁出之前发生。但刚才的梦境,我离开甬道的时候,那条甬道还在。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个意思。”
“大概理解。”谭小汤轻快地说:“你在梦境消失前就醒了。什么原因导致的呢?”xiumb.com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告诉他一会儿再打。我挂了电话,马上给韩先生打了过去。韩先生睡得很轻,接电话很快,“刘儿,咋了?”
“韩大哥,你现在马上去看看小杰是什么状态,睡着还是醒的?”我说。
韩先生有些不明所以,我又催促了一声,他才赶紧去。电话没有挂,听着脚步声下楼,轻轻推开门,随即门又关上了。然后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刘儿啊,我儿子正在睡觉呢,关着灯拉着窗帘,睡得很沉,咋了?”
我没有细说,让他别打扰,让孩子好好睡吧。
挂了电话,我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溜达。很显然,我之所以脱梦不是因为小杰醒了,而是被他驱逐出梦境。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在梦中被做梦者强行驱逐。
这一点就说明,小杰的控梦能力很强,比我高出不知几个段位。我愈发感觉到,他遭遇到了某种不测,被什么人置换了身份,夺舍附了体。他本人没这么大本事。
我去的这个梦境并不是小杰做的,而是那个“人”做的。
那个人设计了梦中种种环节,是在传达信息,是想告诉我什么吗?那么他又是谁,奇先生吗?
我摇摇头,风格上不像奇先生。
我忽然发现自己在思维上有盲区,总在奇先生身上打转,觊觎梦枕貘的人不在少数,修梦兄弟会里就有很多高手。
难道是某个不知名的高手所为?
我想的头大,一时不得其所,天亮了,也该活动活动了。我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剃了剃胡子,觉得镜子里自己还挺帅的。
今天干嘛呢?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去见见几个编辑朋友,好好聊一聊,晚上再找个地方喝一杯。
清醒梦是晚上做的,这是我定下来的原则,白天时光就要留给生活和工作。
收拾好了,我盘算着一会儿早餐去吃点什么,要不然试试豆汁也行。锁了房门出来,走在走廊上我突然“啊”的惊叫,幸好太早了,这里没有旁人。
我手扶着墙,心脏跳得很快,就在刚才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小杰在梦中的身份是梦枕貘,那可是梦境第一大神兽,有这样的神兽护体,他怎么会被外人夺舍呢?难道还有高手比梦枕貘能力还强?
退一万步说,这个高手比梦枕貘还厉害,已经制服了梦枕貘,那他夺舍小杰干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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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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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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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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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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