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广贤不好明着赶人,只能暗示,和蔼地问他:“小闻大人还有事?“
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身为女婿怎么能不在场呢?闻九霄很想说有,可对上余枝看过来的眼神,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只道:“你们聊,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不仅出去了,还贴心地拎着小板凳坐在门口,保证余枝一抬头就看到他。
余枝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他以为他是谁呀?
余广贤看向余枝,还是情绪激动,他把自己这么些年的经历说了一遍,感慨,“造化弄人,好在咱们父女俩还有重逢的一天。”
上天待他也不算太薄,本以为这辈子都将孤身一人了,没想到还能找到闺女,闺女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外孙子,他又有家人了,真好!真好!
余枝已经惊呆了!
好大一盆狗血!好粗一道天雷!这失忆梗玩得……秀才爹才是主角吧!
她这一闪神,没听清秀才爹的话,“爹,您说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人拐子。
余广贤能理解女儿的心情,便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大伯母说你被人拐子拐走了……”
“等会,爹,大伯母跟你说我被人拐子拐走了?大伯怎么说?”余枝问。
余广贤有些莫名,“你大伯没说什么,他挺伤心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很自责。”看了皱着眉头的余枝一眼,“难道不是这样?花妮,你跟爹说,到底怎么回事?”
余枝心道:是大伯能做出来的事,他一向是个软耳朵,家里都是大伯母说了算的。余枝哼了一声,“可真是我的好伯母,什么被人拐子拐走了,我明明是被她给卖了。”
这个爹不大行,大伯母说什么就信什么,也没在村里打听打听?就这智商还能混到五皇子身边当幕僚?
余枝深表怀疑。
余广贤又惊又怒,“什么,她把你卖了?她怎敢?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余枝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她为什么不敢?我就是一爹死娘改嫁的小可怜,无人护着,还生得花容月貌,她觉得给我口饭吃,把我养大,已经对得起您了。丫头片子总要泼出去的,卖了我还能多些银子,好给堂哥们娶媳妇。”
“花妮,爹对不起你!”余广贤又心疼,又愧疚,“花妮,你受苦了,都怪爹,爹怎么就跌河里去了呢?花妮……”
听着他一口一个花妮,余枝先受不住了,连忙打断他的话,“爹,爹,爹,其实我也算因祸得福,没受什么罪。我先是被卖到官宦人家,然后辗转到了京城,再后来就有了舟舟……”
她含糊其辞地把这些年的经历交代了一下,怕她爹细问,连忙转移话题,“这些年我都以为你不在了,对了,我在京里的护国寺还给您立了牌位,点了长明灯呢,点了两盏,可亮了。”
余广贤一怔,想起五年前回京替五皇子办事,也曾到过护国寺,急切问:“哪个殿?”
余枝有些莫名,“我哪知道是哪个殿?就是寺里的僧人带我过去的,里头好多牌位。”
“立的什么名?”
“余大郎啊!”余枝随口就道。
余广贤的心情可复杂了,这个牌位他真见过,当时以为是同姓之人,没想到却是他闺女给他立的。若当时他上上心,查一查,是不是早就跟闺女团聚了?
忽然他眉头一皱,“不对呀,闺女,爹是二郎,你怎么写大郎呢?”
余枝……
她能说自己是故意的吗?“大郎”比“二郎”知名度高多了。立的时候她也没想到秀才爹还活着呀,这个漏洞该怎么修复?
爹,等会,让我想想该怎么编。
“这不是爷奶跟村里人总是说,大伯性子太软,不能顶事,你们兄弟俩生错了,该换一换,你该是老大,大伯该是老二的。我这不是想着,世人都重长子,保佑您投个好胎吗?”还真被余枝想起一个。
果然引起余广贤的共鸣,“对,你大伯的性子就是太软,要不然能被个女人拿捏住?若他强硬一些,你大伯母敢卖了你吗?”
那可说不准,余枝撇嘴。大伯母虽说强势,可大伯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个大老爷们,他若真要反对,大伯母还真拗不过他。
大伯……他心里何尝不是觉得把侄女养大就算仁至义尽了?人又不是他卖的,他只是管不住婆娘。有大伯母出头做这个恶人,才显得他多清白似的。他心里没这个想法吗?也不见得。
为求尽快过去这个“余大郎”的梗,余枝开玩笑,“多亏了我给您点两盏长明灯,照得道路多亮堂?您就顺着这路爬上来了。”
“顽皮!”嘴上嗔怪,余广贤的眼里都是笑意,多少次了,他可不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别看他是个文人,他今日的这份荣耀,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光是为五皇子断后险差他就干了三回。
想到闺女之前大杀四方的身影,余广贤又问:“花妮呀,你从哪学得这一身本事?还有你那配药的本事,跟谁学的?”
实话能说吗?当然不能!
“爹,您自个都有奇遇,我是您的闺女,还能没点奇遇吗?您就别问了,师傅不让说,您就当是老天爷见我命苦,补偿我的。”
余枝这么一说,余广贤果然心疼,连连道:“不问,不问,爹不问了。”只要闺女好好的就行。
目光转向依偎在余枝身边的孩子,余广贤伸出双手,“哎呦,我的大外孙子,来,外公抱抱。”眼里的慈爱能滴出蜜来。
余枝刚想说“叫什么外公,叫爷爷”,就听她爹问:“舟舟啊,你爹呢?”
话一出口余广贤就后悔了,他自然知道闺女是一个人带着外孙子,他这不是往闺女伤口上撒盐吗?可他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这么一问。
小崽子不仅嘴快,手也快,朝闻九霄一指,“在那!”
余枝想拦都来不及,不由朝小崽子瞪去,坑娘的娃,不能要了吧!
余广贤的表情已经变冷,“花妮,是不是他欺负的你?”
余枝心里哀嚎,这事让她怎么说?可不说又不行,她爹盯着她呢,大有她不说就立刻去找闻九霄算账的架势。ωωω.χΙυΜЬ.Cǒm
闻九霄?余枝不信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得,还是她说吧。
“没,他没欺负我,就是我,一夜风流,啊不,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跟他有了舟舟。”余枝不推卸责任,真的是她开的头,后来吧,虽说他比较热衷,但她也没吃亏不是?
余广贤不信,肯定是外头那死小子巧取豪夺,他柔弱可怜的闺女才不得不委身于他。他望向闻九霄的目光更加冷了,之前还挺欣赏的年轻人,这会立刻没有好感了。
欺负他闺女,哼!余广贤真想挽起袖子把人修理一顿。
可不行,瞧闺女那样,还护着那小子呢。他若是把人打坏了,闺女不得心疼埋怨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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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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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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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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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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