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遵旨。”
“记住,下次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私自去找温莫霖。”
曹暮烟身子一颤,立即应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弋阳,总会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一如当年那般,弋阳明明是一个娇小的小女孩,她的心中却忍不住泛出一股敬畏。
“紫熏,你去送她。”
曹暮烟眼底的余光扫了眼立在一侧的紫衣女子,飞快的垂下了眼睑。
这个紫熏是弋阳身边最得宠的长老,为人孤冷,向来不苟言笑,令人不寒而栗。
紫熏率先步出了大殿,曹暮烟立即紧随其后。
弋阳看着曹暮烟的背影,她的手不自觉地腹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划过一抹哀伤,如果当年她的孩子活了下来,如今已经都有二十三岁了吧。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弋阳再次抬眸,眼底染了一抹狠戾,那是浓浓的恨意!
她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她的手很小很细腻,柔嫩雪白,看起来和当年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唯一不同的是当年干净的双手如今已经染满了鲜血。
的确,她狠戾残暴,杀人如麻,手段也极其残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可是这么多年来,死在她手下的皆是无恶不作之人或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
她以前曾是南昭天降的圣女,生来就是为了南昭百姓而活,自幼被教导以泽被天下苍生为己任,善良的连只蚂蚁也不舍得伤害。
若不是当年的那件事,若不是那个人,她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的魔鬼。
所以,她恨,她恨那个人,是他夺走了她的一切,也恨那些她曾经以命相护的百姓,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却选择了落井下石!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是她最亲的人逼着她打掉了孩子,而且将她赶出宫门,扔入囚车,绕着离城行了三周,无数的百姓皆用石子、臭鸡蛋扔她,说她背叛了南昭,背叛了天下苍生,不配成为圣女。
那一年从未下过雪的离城却雪落三尺,而她刚刚小产而又身着单衣整整在外面灌了三日冰雪。
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从此落下了病根。
弋阳想到这里,心中隐隐作痛,只觉得一阵手脚冰凉,发狠的裹着身上的狐裘。
在她左手边立着的流景看着她狼狈的蜷缩一团,眼底划过一抹心疼,然后吩咐人在殿内燃起了炭火,过了半晌,弋阳身上才稍稍有了些暖意。
她起身对流景道:“派人通知云衣长老,她那里也该行动了。”
“是,奴婢记下了。”流景上前去搀她。
“宫主,奴婢听闻南昭王病情越发严重了,据说熬不过下个春天了。”
弋阳闻言,眸子里泛出一股冰冷,恨恨道:“他死了才好!”
流景心中一阵怅然,主子对那个人是恨到了骨子里,原来本是最亲近的人,没想到如今却是最恨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宫主,您接下来要回南昭么?”
“不,本宫要去凉山!”
凉山,流景在心中微微一惊,那不是夏瑜君的陵墓所在地么,看来宫主依旧放不下那个男人,她出关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那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堆枯骨。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下。”
弋阳微微点头,“不必带太多人,本宫只是想去看一眼他。”
“是,如今凉山那里天气已经渐渐凉了,宫主畏冷,奴婢多带些保暖的衣物。”
“你看着安排吧。”弋阳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再次来到窗口处,大口的喘了口气。
殿内灯光幽暗,压抑的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她年幼之时,最喜欢鲜亮活泼的色彩,而如今她却逼着自己去接受黑暗,去适应黑暗。
她固执的认为,像她这样阴暗的魔鬼是不配拥有明媚的春天的!
八月初十,秋风卷起了萧瑟,而楚宫上下却不见半分寂寥,大家为了筹备中秋盛宴皆忙作了一团,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不过这份热闹却没有传染到瑶花阁,温如玉依旧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丝毫不知道楚宫的忙碌。
吃了几日冬瓜排骨汤,温如玉小腿的水肿好了许多。刚起了秋风,温如玉已经着了秋衣,而且欢凉还执意让她披了厚厚的披风。
她在瑶花阁的院子里慢慢的散步,偶尔看到几处落花,几片红叶,她有时经常会捡起来端详片刻。
不知不觉她离开夏宫都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公主,你又在伤春悲秋了。”欢凉朝她走来笑道。
温如玉一滞,一片红叶从她的指尖滑落,她含笑道:“我没有伤春悲秋,只是有点想承安了。”
她是在想承安里的那个人吧。
“公主,紫苏给公主做了条鱼,公主去尝尝吧。”
“如今还没有到午膳时间呢。”温如玉任由欢凉扶着,“我现在一天能吃个四五顿,这身子都吃成圆球了。”
“怎么会呢,欢凉觉得公主现在正好,以前太瘦了。”
温如玉笑着皱眉,然后抚摸着小腹,“这个小子一听到要吃东西就开始兴奋了。”
“许是他也饿了。”欢凉嘴角含着笑意,“公主,这孩子都已经六个多月了,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温如玉微微一滞,的确应该取个名字了,不能老是这个小子、这个小子的叫。
“就叫他乐乐吧,希望他一直能够快快乐乐的。”温如玉眼底攒出浅笑,至于大名还是让那个人来取吧。
他是孩子的父亲,这到底是他的义务。
她的眼底竟然泛出了一片湿润,她不敢去想孩子出生时,他是否还活着。
在欢凉抬眸之时,温如玉很快敛去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已经挂了丝笑容。
“乐乐好听,我们就叫他乐乐,乐乐……”欢凉一边唤着这个名字,一边微微笑着。
乐乐,喜欢娘亲给你取得这个名字么,温如玉眸光轻垂,目光缓缓落到自己微凸的小腹上。
这时,温如玉小腹微动,似乎是小家伙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温如玉顿时笑了,“看来他也喜欢这个名字呢。”
欢凉摸着温如玉的小腹,感受着孩子和她的互动,只觉得无比神奇,她开心的喊着他的名字,“乐乐,我是欢凉,你得叫我一声姨姨哦。”琇書網
温如玉看见欢凉脸上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孩的天真俏皮,唇边漾开的笑意逐渐扩大。
“公主,我听紫菱说这是宁公子特地从千里之远运来的海鱼,我刚才瞧了一眼,的确是我没有见过的鱼。”说话之间,她们已经进了殿。
海鱼,那可是海中的东西,温如玉眸光微敛,东海和南海离中原何止千里,足有万里之远,以前就是她在承安的时候都几乎没怎么吃过海鱼。
更何况西楚地处内地,比承安离海域更远。
楚墨宁不辞万里运来海鱼,只怕所费的功夫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的心里一阵惶恐,楚墨宁对她太过上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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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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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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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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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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