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位置有些偏,整整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当然,我们国家对待犯人的方式还是挺柔和的,地方固然是偏了点,可周围环境还算不错,环山抱水的绿茵地,拥抱大自然,至少空气相当不错。
跟我们接洽的工作人员姓马,是这座狱所的头头,晓得张浩是市里来的,对我们相当热情,也没对提什么要求,直接放我们进去了。
狱所里边,散发着一股很陈腐的气息。
这地方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错了一些铁窗户和栅栏,整体上还算干净,和以前我在麻江县上初中的时候,住的学校宿舍差不了多少。
到了探监的房间,马所亲切地让我坐下,然后抓起了座机,胡乱按了一通,之后就笑着跟我说,“稍等一会儿,犯人马上就来。”
趁着狱警们带犯人过来的时间,我向马所打听起了这个陈麻子的情况。马所对下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多,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狱警主动告诉我,说陈麻子这个人,怎么说呢,属于那种特别难缠,而且混不吝的角儿。
他自从入狱之后,对监所的管理工作很不配合,时常跟其他犯人打架,面对狱警的呵斥,也从来都是满不在乎,一副滚刀肉的无奈姿态,搞得监所里的狱警们都挺恨他的。
我笑了笑,说这家伙这么横,你们没给他做做“思想工作”,教他点规矩什么的?
小狱警讪笑了两声,咳嗽道,“哪儿啊,监所可是很正规的,要说思想工作,倒是曾经做过几次,可这家伙皮糙肉厚的,又是一副无赖嘴脸,无论我们怎么……”
小狱警刚说到这儿,对面的马所就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小孙,你去里边看一看,怎么犯人还没到?”
“是!”小孙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把身子绷直,一溜烟小跑,又进了隔壁的监狱走廊。
见状,我和张浩对视了一眼,都禁不住暗暗发笑。
看来监所里的管理,的确是挺严格的,当然了,一般住进号子里的人,基本都是犯了比较重大的刑事案件,这和普通的拘留完全是两个概念。
多给这些人思想工作,其实没什么不妥,我也懒得往深了去了解。
我们继续的等着,喝茶聊天,大概五分钟后,沉重的铁栅栏忽然被两个狱警推开了,一个瘦得皮包骨,身材矮小,长得好像“麻杆”一般的中年男人,被人推壤着走进了探监事。
陈麻子人如其名,的确长着一脸的麻子,脸蛋很黑,虽然真实年纪不算大,可满脸的皱纹,再配上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点,更人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琇書蛧
这家伙一副标准的无赖相,在两个狱警的看管下,大大咧咧地坐上椅子,一副懒洋洋的表情,虚着眼睛看我们,宛如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坐牢坐出了优越感,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过来好久,这老小子才懒洋洋地说,“到底是谁找我啊?”
马所咳嗽了一声,敲了敲中间的防弹玻璃,说麻六儿,是这位先生找你,待会儿他问你什么,你就打什么,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知道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陈麻子就嘿嘿笑了起来,拿眼角瞥我,一副挑衅的眼神,说哟呵,看样子是个大人物啊,怎么,找哥们有事?
我笑了笑,在获得马所的准许之后,拆开烟盒,托狱警帮我递过去一支烟,“没,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有个朋友遇上点麻烦,我感觉你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来找你聊。”
陈麻子接过我的眼,笑嘻嘻地咧开满嘴的包谷黄牙,说朋友,什么朋友?我认识不?
我点头,说你认识,他姓王,跟你家挨得其实不算远,几个月前,你不是拦下他的车,还给了他一笔钱,拜托他替你运一具棺材上山吗?
我话音刚落,陈麻子屁股就歪了一下,我注视他的眼角,发现这老小子眼皮一直在跳,显得很不自在。
马所也一脸疑惑地站起来,对陈麻子呵斥道,“怎么,你还请人替自己运过棺材?什么情况,赶紧老实交代!”
我打断了马所,冲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陈麻子笑了笑,说自从那个人,帮你们把棺材运上山之后,家里就出了很多情况,不仅自己病了,还差点连累到孙子,这么大的事,我遇上了又不能不管,所以,你要是知道些什么的话,请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可以么?
陈麻子笑容有些变化,尬笑一声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一口棺材吗?”
我笑吟吟道,“棺材也分好多种,睡在棺材里的人,更是各有不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死法不同,落葬的方式通常也大不一样,比如你们委托王长喜拉得那趟棺,似乎就不太普通。”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陈麻子绷起了脸,一脸的不合作。
我并不在,仍旧把玩这打火机,笑着瞥了他一眼,“意思很简单,当时,是你拦下王长喜的车,拜托他帮你们运送棺材,而且还给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封口费’,一小时车程,足足给了两三千啊。”
“所以咯,我挺好奇棺材里的人是什么身份,给得出这么高的价?另外,那人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把人塞进一口用过的棺材里,这么匆忙地拉近后山?”
“这些问题,你好好想想,自己肯定知道,说出来,可能会比较好过一点。”
“呵!”
陈麻子一脸不屑,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子现在已经入狱了,还有什么好过不好过的?”
我坐直了身体,冷冷道,“你不说,我们就只能自己查,万一查来点什么,恰好又波及到你的话,或许你就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你唬我啊?”
我话刚说完,就察觉到陈麻子的眼睛变得很犀利,犹如破碎的玻璃渣子,斜斜地朝我望过来,
“这里环境不错,多待几年就多待几年,我也无所谓,只要你们别放我出去,否则,大家总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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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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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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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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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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