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间,大半个盛夏便已远去,夏未初秋的时段温差也开始变得有些明显,白日如炎炎烈日,入夜了竟有几分初秋的微微凉意。
苏清向来畏寒,现在也不是随意让自己着凉的日子,起身回里间取披风,等出来之时,院中多了一人,那样的风华耀眼,除了沈玉,还能有谁。
苏清缓步走到另一边藤椅坐下,将披风放在了膝盖上,为沈玉斟茶。沈玉瞥了眼苏清膝盖上素灰的披风,院中清风轻扬,却是清新舒逸。
“你冷?”沈玉声音悠扬,如月下的萧音,好听。
苏清轻“恩”了声,手上斟茶动作未停,
“可能是小时摔的那一跤落下了病根,畏寒。“”苏清淡淡道着。沈玉接过苏清递过来的茶盏,呷了口,舒展了紧皱的眉头,还未入秋便觉寒意,竟还说得如此平淡轻巧,看着也不是作践自己身体的人。可偏偏就如此不在意。
院中的蟋蟀又鸣了一声,荡开了浓浓的夜色,沈玉似乎想起了什么的,
沈玉见苏清神情寡淡,自顾自地道着,
“镇国公麾下武将甚多,恭王也更是掌握东离半个兵权,兵有了,苏清觉得还差些什么?”沈玉突然问,苏清手一顿,思忖半会,
“银子!”悠悠声音而起,沈玉粲然一笑。
“对。”苏清被沈玉吓了一跳,
“而本相既没兵又没钱,权也是圣上给的,所以啊,镇国公的良贤绝不是本相。”沈玉盯着苏清,想从那张寡淡如水的脸上看到什么。
沈玉死死盯着苏清,只见其尽可能地瞪大着双眼,看似眼神坚定,但沈玉早已捕捉到苏清的习惯,只要露出这副坚定又寡淡的神色,苏清便是在隐藏自己的情绪,并试图撒谎。
“行,夜深了,去睡罢。”苏清如释重负般,要从藤椅上起来才发觉双腿早已发麻,
“怎么了?”沈玉问,
“无事,坐久了,腿麻,相爷先去歇息,苏清活络下便好。”苏清话音刚落,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沈清河拦腰抱起,直接往里间走去,苏清想起沈玉前几日莫名其妙爬上自己的床,瞬间就急了,
“我自己可以,相爷放我下来,相爷。”
“放你下来,爬进去么?”沈玉自顾自地往里走,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触着苏清,只觉怀中之人软糯轻柔,身上飘着淡淡的梅香,令人爱不释手。
苏清被沈玉喝醉酒那次给整怕了,现在又触到沈玉那结实的胸膛,顿时变紧张了,
“我好了,我可以自己走。”明明腿还麻着。
“那也不差这几步了。”沈玉道着,几步间果然到了床边,苏清想着到了床边便好了,可以脱离魔爪了,哪想沈玉顿下了所有动作,抱着苏清干巴巴地站在床前,似乎也没有放下苏清的打算。
“相爷,相爷。”苏清摇晃着,就差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当匕首用。
“本相在想,是跟你要银子好,还是让你欠本相人情好?”沈玉道着便将苏清放到了床上,得到自由的苏清,如获得水的鲤鱼,顿时窜出了沈玉的禁锢。
如水的月光洒在沈玉身上,将其线条的优美勾勒得淋漓尽致,
“不是欠着相爷一千两银子么,苏清记得。”苏清道着,尽量不让自己视线触及沈玉完美的线条,沈玉见着眼前缩成小猫的人儿躲躲闪闪的眼神,不禁笑了起来。
夜色静谧却有人蠢蠢欲动,一个翻身,沈玉直接躺在了苏清床上,对着苏清,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轻甩着腰带。
“什么银子什么人情的,苏清不知沈相所说为何物。”苏清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真是奇了怪,这人怎么总是做些奇怪的举动。
沈玉勾起一抹邪魅,声音越发慵懒,
“若真给相爷添了麻烦,苏清用银子赔偿。”能用银子解决的事绝不用人情处理,世间最难还清的便是人情。
“你手里只有二百两银子,却还欠本相一千两,抵消下来还是欠本相八百两了,现在又拿银子搪塞,只打雷不下雨的事,你觉得本相还会上当第二次吗?”沈玉悠悠道着,
“那相爷意下如何?”苏清苦于手中没有足够银子对付沈玉这无赖,一口白牙都要咬碎。
沈玉扬唇一笑,翻身而起,
“等本相想到再。”
翌日,天灰灰亮,李嬷嬷便将苏清唤醒,苏清眯着眼,坐在床边双肩轻垂,一动也不动,犹如石化的老婆子,苏清从入睡到醒来,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此时困倦极了,在床边挣扎了许久。
日光还未穿透厚厚的云层,绽放应有的本色,房内依然是灰蒙蒙的暗。
“相爷您三番四次占苏清便宜,苏清怕会有一日,控制不住,制毒杀了相爷。”沈玉被这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威胁牵得心动,唇边浮起笑意,如湖面荡起的层层涟漪,
“那便制罢,别心软。”沈玉声音轻柔好听,如悠扬的琴音,抚去心中的烦躁,如春日轻拂的微风,撩的脸庞酥痒,身边的沈玉不觉间睡了过去,呼吸轻匀,如酣睡的猫,如天际的乌云。
苏清听着沈玉的呼吸起伏,撑不住困意,终于也沉沉睡去,候在门外的阿古见沈玉和苏清未有一人出来,方才似乎屋里又有些声响,一瞬间旎想连篇,又不敢上前推门查看,恰好杨叔经过,忙解释的情况,
“这可如何是好?”阿古问,引得杨叔冷眼飞过,
“小声点。”杨叔将声音压得极低,“这有什么怎么办?这是好事懂不?赶紧去宫里给相爷请假,便说身体不适。”
“好事?不上朝也是好事?”阿古有些不解,有人可是会借题发挥的。
“上朝重要,还是子孙后代重要?”
“子孙后代。”
“那不就成了,快去吧。”杨叔催促着阿古,又将一院子的下人撤出了院子,防止哪个不长心眼的坏了好事,例如阿古这呆子。
阿古被杨叔往外推着,朦胧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痴痴笑着赶去宫里给沈玉请假。
这一次回笼觉睡得够久,睡得酣畅,外面的日光穿透云层,将最大的热情洒落人世,灰暗而静谧的里间渐渐变亮,似乎能看到日光走过的痕迹。
日光无声地爬上了床,落在了沈玉和苏清身上,洒落了浅浅的薄金,暖洋洋的,轻柔柔的,如温暖的绸缎拂过。xǐυmь.℃òm
柔和的日光洒落,墨黑的长发交织,分不清是沈玉的还是苏清的,一个风华内敛,当世无双,一个清古卓绝,秀润天成,绝美的睡颜,如天上坠落的仙子,纯粹洁净,如夏日扑天的红莲绽放,艳丽并夺人心目,更如冬日素雪下的点点红梅,孤高绝艳。
“臭小子,给我出来,你个不肖子孙。”是大将军的声音。沈玉乍然清醒,一双星目动人心魄。
大将军的声音在院内不绝而缕,不久,杨叔便入来拦住了大将军,也不知说了什么,竟也劝动了大将军,离了院子。
大将军被杨叔往外拉着,边激动问,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清丫头便在那臭小子房里?”杨叔忙极了,又要拉着大将军走出浮生院,又要让其压低声音,莫将人吵醒,又要解释大将军的问话。
“快说啊你。”大将军是急性子,根本受不住一刻的等待折磨,倒也小声了许多。
“千真万确,二人至今都还在房内未出来过呢。”杨叔道着,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
“如此说来,那臭小子降服了苏清丫头,本将军岂不是要有曾孙子了。”大将军搓着厚实的手掌,设想得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激动。
杨叔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
“这未免想得太远了这苏清姑娘和相爷,三天两头还······”
“还甚么!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平日里难免小打小闹,只要苏清丫头还在府中,就一切都还有机会。再说那臭小子孤傲,你这老管家怎么也不劝着!我告诉你,老杨,若是本将军这孙媳妇跑了,本将军第一个找的便是你。”大将军宝刀未老,中气十足,一段话噼里啪啦,就像过年放鞭炮般,炸得杨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相爷和苏清姑娘都是有自己主见的人,这哪是我一下人左右得了的。”杨叔也是无奈,对于这话,大将军很是不赞同,紧皱着眉,似乎一脸的写满风霜的皱纹都要用来反抗。
“那臭小子甚是不得我心,但今日我这老头子倒要为他申冤,那小子一天一天的喊你杨叔,你今日竟说自己左右不过一个下人,伤了他的心,说他的事你不管,你心是被狗吃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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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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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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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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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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