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软榻上,累的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面对着临水的窗户躺着,而压在她腰间的沉重胳膊,昭示将她揽在怀中的……显然是她那个所谓的夫君。
苏清睁着盈盈一双大眼,盯着窗前的那片月光出了神。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眨眨眼睛,收回目光,静静地从软榻上坐起身。
将那只胳膊小心地拨下去的时候,男人显然是不依的。
大约是醉得沉了,又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嘟哝了一声,也就睡过去了。
回头看看看于絮沉睡的样子——没有清醒时的疏远,秀美干净的面容上犹带一丝魅惑。
怀中忽然空了的不适,又令男人的神情带点疑似不甘的稚气……
苏清不觉有些可笑。
然而唇角的笑意未来得及绽开,便迅速隐没了。
借着月光将地上散乱的衣物拾拣了,脚步有些虚浮,但终究还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间屋子。
机关重新落下,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满墙的画像,对着画中美丽的女子,浅浅勾出一抹笑。
只是那笑容,出现在苏清脸上,却格外灿烂。
嘴角勾出的弧度刚好,不过分张扬,却带着感染力。
若是徐子川在这里,见到如此笑容,定然会离得她越远越好。
他可不想殃及鱼池,一般苏清脸上带着这种笑容。
那只说明一点:有人要倒霉了......
苏清此时的内心毫无波澜,仿佛此前的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虚无的幻境罢了。
于絮,你不该如此快的就将自己的心性暴露。
所以,这一切你都知晓么,亦或者你我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个女人,你为什么不娶了去。
忍了如此久......
从一开始他对她替嫁的身份没有感到疑惑时,她就该察觉才是。
这于絮,压根就不是往年里,她所见到的那个男人。
她所见着的,不过都是他想让她瞧见的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成为那名动天下,且手握实权的重臣。
所以,一切都是她小瞧了这人。
南族,究竟是什么?
那个名叫浅浅的女子又跟于絮有何渊源。
此时的苏清,脑子比往日里更加清醒,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她明白了很多过去不理解的事情。
因为,那人在醉酒的朦胧里。
在她微红的耳畔里。
说了很多的话,而那些话代表着的:
是破碎和假象。
于絮,你最好祈祷,祈祷我心中所想并不是真的。
不然,那可就太可怕了不是么。
一步,两步,三步。
踏着清晨的朝霞,迎着满面带着淡淡青草味道的风。
她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似乎那里有着许多未知和待采摘的神秘果实。
此时的院子里,林青正同秋霞说着话,只是隐隐听去,倒像是在争吵。
“林青!你究竟是做什么吃的,夫人昨夜不见了,若是她又离家数月,那这件事全部都是你的问题!”
林青自然是知晓秋霞的意思。
无论是他林青还是她秋霞,都是主子的人。
他在苏清眼里只是一个学过几年书的,类似书童一样的下人。
但在于絮眼里,他却是他的暗卫。
秋霞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丫头,她算是一个于絮放置在夫人身边的一双眼睛。
所以,于絮从一开始就已经从秋霞提供的信息里,知晓了关于苏清回来的事情。
而林青就作为了暗中“看着”苏清,不让她再次逃离他视线的人物。
那么,当秋霞发现苏清不见了的时候。
自然第一想法,便是找林青。
“夫人没有走。”林青如实道。
她一直都待在主子的密室。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没什么好交代的,他更没有那个义务去跟秋霞报告这些信息。
“吱呀——”一声轻响,将屋内两人吓了一跳。
“……夫、夫人?!”
正说着话的两人怎么都没想到,夫人居然回来了。
苏清没有出声。
一身残破的衣衫和散乱的长发,显得这气质脱尘的女子从未有过的狼狈。
林青一张脸涨得愈发的红了,眉目都收敛了,不敢多看一眼。
秋霞则是愣住了。
“……夫人?!”
她何尝见过夫人如此狼狈过?
“……”
苏清有些尴尬。
但,她也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小姑娘,没什么可矫情的。
她用眼神看着一旁带着一丝惊讶的秋霞,再看向一旁,苏清终于开口:“林青,你且回去吧。”
想到自己确实不能再待,林青连忙低着头往门口去了。
“……夫人?”
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背对着那分明是身体瘦弱的女子,犹豫着唤了一声。
“事情总会有个了断……”
苏清亦不回头,语气淡然又坚定,“且勿跟他提起便是了。”
什么意思?秋霞有些不明白。
饶是她仔细思索也没能明白苏清话里的意思。
苏清说着便往内室去了。
秋霞也顾不上再问责林青,匆匆跟着苏清进了里屋。
洗浴完毕,折腾了大半夜的主仆两个终于安静地坐在了一块。
苏清身上换了干净衣物。
“夫人……”秋霞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声。
“秋霞,真是辛苦了。”苏清靠在床头,神色有些疲惫,眼神亦有些朦胧。
幸苦做着那一双多余的眼睛......
清晨,凉爽的风从窗口潜入了小小的暗室,送进缕缕夹杂着花草气息的暗香,同时亦吹起了墙上一幅幅画卷,撞得画轴“劈啪”作响。
早起觅食的鸟儿们相互啾啾低语,三五成群围绕着窗外斜伸而过的树枝,“唧唧喳喳”地闹得正欢。有一两只胆儿大的,还飞下枝头,扑棱着翅膀停在了窗台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往屋子里头看。
床上一个一脸餮足神色的男子,大概是不堪其扰,侧过身,微微皱了皱眉。
鸟儿亦被惊动,赶紧从窗台跳了下去,扇着小翅膀回到枝头,继续与同伴玩耍去了。Χiυmъ.cοΜ
房内,于絮纤长的睫毛动了又动,似是不大习惯眼帘外刺眼的亮光,过了好一会儿,狭长的凤眼才缓缓睁了开来……
很快,宿醉之后带来的头痛,令他习惯性地伸手按住额头。
早知道不能喝酒,却还是忍不住学人,借酒浇愁啊……
摇了摇头,一咬牙从床上翻身坐起,男人强迫自己又一次咽下,那非常人可以忍耐的刺痛──
每当这种时候,他的目光就习惯性地去搜寻一个身影──
墙上的画卷依然随着清风微微舞动,画上轻灵美丽的少女如春花般绚烂,令观者的心情不自禁就能生出暖意。
看着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的心也仿佛安定下来。再激烈的痛,亦好像随之消散了。
浅浅……
呵,狼狈醉酒也是因为她,反过来,能够安慰他的,亦恰恰只有她。
头痛稍有缓解之后,他才能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
散落遍地的衣物,凌乱得皱巴巴的床单被褥……
很显然,昨夜的他做了不少“好事”。
揉了揉鼻子,男人有些困惑,转头看墙壁上的机关──是有人进来过?
他这院子很少有女人出入,府里的下人一般只有林青回来他的房间。
林青负责帮他处理大半的琐碎事务,其他的一些下人没有得到允许,是绝对不可能进入院子内室的,更不用说大着胆子擅闯密室。
静静地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带任何女人回来之后,于絮心底除了疑惑之外,还微微衍生了一分疑似兴奋的东西……
兴奋什么呢?
盯着床上那凌乱的床单,依然有些混沌的思绪跳跃着、纠缠着,急着想要将答案公诸于世……
心跳骤然加快,快到令男人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捂住莫名雀跃的胸口,于絮秀丽的眉头再次皱起。
伸出长腿踩着地面,他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衣物,长长的青丝随之倾泻而下,几乎触及地面。
迅速将那长发在手中绕了一圈,松松地绾在脑后,男人随意地披上衣袍。
转开机关,最后又看了一眼,墙上大大小小的画卷。
随着暗门缓缓阖上,他与画中少女的对望的亦随之缓慢地被切断。
当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于絮心里明白,自己以后,大概都很少会再出入这间密室了……
转过身,刚准备回自己房间梳洗更衣,蓦地撞上一个杵在大堂正中的黑影。
“……大、大爷!”
林青如果不是面色黝黑,他的脸皮此时大概是红色的,“您、您……”
看到下属结结巴巴的模样,于絮波澜不惊地淡淡一笑。
“有事吗?”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径自继续往房间走去。
一边慌忙跟上,一边看着自家大爷若无其事的背影,林青更加忐忑不安了──大爷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不是吧……那夫人,他又该如何交代呢?!
他一直守在这里,就是因为秋霞匆匆赶来通风报信,说夫人竟有意头再次外出了……
天啊,两人好不容易要相见了,却演变成了这副局面。
要是夫人真这么走了,大爷听说后,一定会打死他的。
原先夫人就已经“出走”了大半年,要是再一走,那岂不是又要大半年?
且不说大爷会怎么样,小公子也一定会闹死他们的。
那个小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特别是上了学堂的小公子,能力更之前相比,完全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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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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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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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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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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