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莲扑了个空,又悔又恨,憋不住气儿冲着周氏就嚷嚷开了。“娘,咱家已经被逼到这份上了,你就不能干点儿好事儿?这地契要是给了余家,咱们家可不都成了三弟陪嫁的嫁妆了!”
嫁妆?一提到这俩字儿,周氏就不由得想起了穆山峰是入赘到余娇蝶家的上门女婿,登时恼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搭在了金四莲的嘴巴子上。
“臭婆娘给我闭嘴,老娘我还没有死呢,这家里当家的轮不到你来数落,要是不满意就赶紧卷铺盖给我滚!”周氏的辱骂仿佛在金四莲的脸上又抽了几个巴掌,她的鼻息逐渐粗重,虽未抬眼,可这一身的怨气却依旧在不断地扩张着。
她想要发作,却又担心挨了周氏的打,只能盼着眼不见为净,转过身去,伸手抓住了那已经破碎不堪胡着窗户纸的窗栏当做发泄。
气得发了昏,自然就忽略了窗框子咯吱吱的轻微响动,金四莲手底下似乎用的力气大了些,这腐败不堪的木头哀哀地轻声叫唤了一会儿,竟突然间硬生生被她给拽断了。
咯嘣一声闷响,窗框子上的木头顿时失去了支撑,七零八落地掉了下来,闷声掉落在泥地上,虽然没发出多大的响动,却着实让金四莲吃了一惊,急忙弯腰去捡那些木头棱子。
穆春雨站着没有动,面无表情地瞧着这一切,甚至觉得金四莲有些可笑,她总是爱在这些关键时刻出岔子。
只是忽略了金四莲的笨拙和周氏的辱骂,她最不能忽略的就是穆杏儿对她投来的那一抹挑衅的笑,隔着昏黄的烛光看不真切,却让她真实的感觉到有个好的出身是多么的重要。
在外人面前,她还与穆杏儿经常做出一副姐妹相亲的模样,可现在瞧着这母女两人,她觉得是该收起这套虚礼的时候了。
这边儿房里的吵闹,隔着薄薄的墙面儿,睡在隔壁屋子里的穆山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睁着眼睛沉着一张脸,思绪万千地瞧着那新布了几张蜘蛛网的床架子出神。
许久没有与穆温染见过面了,若不是从自家人的絮絮叨叨里听到了穆温染的转变,他当真会以为现在的这个穆温染被调了包,换了个有城府的富贵人家小姐。
其实都是男人,穆山峰的心思他不难看出,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从小时候就偷看邻村寡妇洗澡的毛小子怎么回事什么断袖之癖?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长叹一口气,思绪飘得更远了。
穆山峰错了,错就错在这主意打错了人,是谁不好?若是被发现了最多挨了周氏一顿骂,余娇蝶一顿打。
心里有些堵得慌,他的眼神越发凝重起来,似乎直直地这样躺着太长时间,着实有些不舒服,他掀开被子,翻了个身,床板儿吱呀吱呀叫唤得他心烦。
穆温染虽然聪慧,但也着实是个没背景的,在家的时候和周氏金四莲吵架,也没见她占过什么便宜,可后来这几日竟没人能占了她的便宜,说起来也真是一桩奇事了。
想着想着,穆山河打了个哈欠,着实有些困顿了,只是今日公堂上那些事一遍遍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惹得他疲倦却又睡不着。
想着自家人跪在地上,穆温染却和那安公子悠闲地坐在红木雕花的官椅上喝着茶,他这辈子都还没指望着有一天能坐在那椅子上呢,穆温染小小年纪……她倒好……
想着想着,穆山河的眼皮逐渐有些撑不住了,烦躁地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就准备先睡一觉再起来盘算钱的事儿。
除非……是那安公子有问题。
不知为何,他刚要陷入睡梦中,这么一个念头火光电石一般倏地窜进了他的脑子,猛然炸响照亮了他的天灵盖。
金四莲和穆春雨正心里郁闷着回到房间里,屋子里没有亮灯,她正琢磨着火折子放在那儿了,想点个蜡烛,把周氏让房契给余娇蝶的事儿和穆山河商量商量。
就见床板儿上穆山河和诈尸似的撅了起来,金四莲愣愣地瞧着,背后起了一身冷汗,甚至没有尖叫,手里的火折子就掉在了地上。wWW.ΧìǔΜЬ.CǒΜ
亏得屋子里没啥木头器具,这才没点起火来。
“毛毛躁躁的,能干点儿什么事。”穆山河听到向东,闷着嗓子,偏脸往这边看来,这几日金四莲算是安静了些,只是这破事儿确实一桩接着一桩好像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得不说,看看家里的几个女人,再看看穆温染一家子,他大体上也知道了一些穆山峰的感受,若是穆春雨能有穆温染的一半聪明才智,金四莲能有秦柳娘一半的懂事明理,穆春秋能有穆子言一半的好学上进,他真是能咽下去一口气了。
“山河,你都不知道你娘刚才把什么东西给了余娇蝶娘俩,给了……”
“地契,我听见了。”
金四莲迟钝地看了他半晌,这才恻恻坐在他的床沿,点亮了一小节蜡烛放在他的床头。“你听到了?那这事儿……”
“这是咱们家欠余娇蝶的,给了就给了,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把地方卖了,日后找个机会和她爹娘好好说说,把地契要回来就是了。”穆山河说得心不在焉,叹了口气,将枕头搁在腰后头垫着,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他并不想因为这个问题纠结太多。“我问你,你前些日子去穆温染家,可曾看见那安公子?”
安公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金四莲困惑地瞧着穆山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们家的大债主来了?
“这安公子到不是时常见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哥儿,我在镇子上打听过,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听说是刚来不久的。”她原以为穆山河是一时兴起,可瞧着他那板正的眼神,也不敢迟疑,只能如实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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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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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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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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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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