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师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昨日京城巡察使前来禀报要事,底下的宫人见陛下正与群臣商议东宫失火一事,所以便没敢前来禀报,没成想一时间被别的事情耽误了,直到此时才想起来。”
“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事儿?”梁惠帝不耐烦的蹙眉。
蒋高师缓缓道来,“京城之外出现疫情,巡察使已经将发现的染病之人隔离开了,但仍旧有错漏的危险。”
“疫情?好端端的怎会有疫情?”
“奴才听闻,是从沿江十三州那边过来的流民,那边水患死了不少人,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也是有可能的。”
渠满此时开口道:“蒋大官分析的有理,可往年也有水患,却并未有疫情,如今都闹到京城来了,更是不容小觑。陛下,这两日还真是事多,昨日东宫失火,今日又来了疫情。只是不知过两日还会不会有让陛下烦心的事儿。”wWW.ΧìǔΜЬ.CǒΜ
闻言,梁惠帝叹气,又吩咐道:“去通知京城各处巡察使,好好排查京城里头的人,从外头进来的也要先经过检查,若是有身患疫病的,不可入京。另外让官衙、内宫各处都好好严防,多弄些药草薰一熏。”
“是,奴才这就去。”蒋高师连忙退下,到了殿外才松了口气。昨日玉慎来禀报此事被他拦住,算是对了,否则岂不是又要和钦天监那太微垣光耀群星之言联系在一起,索戟的处境就更难了。
见人出去,渠满这才对梁惠帝说道:“陛下,奴才有个想法不说不快,只是事关太子殿下,还望陛下恕臣无罪。”
“你要是真不想说,就不会提起了,你这样说出来,如果朕不让你说,岂不是给朕落得个不善纳谏之名。”
“那奴才就斗胆说了,若是昨日东宫失火,钦天监那太微垣逼近紫微宫的说法不可尽信,但今日突然出了疫病,陛下不可不在意啊。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朝中重臣都知道了钦天监的说法,陛下若是仍旧心疼殿下,说好的是舐犊情深,但若是以后再有什么事,岂不是对太子殿下也不利么?”
“听你这话,倒是为太子想的周到全面啊。站在太子的角度来对朕乞求逐太子出京城,渠满,这是你脑子里想出来的东西?”梁惠帝手指戳着他的太阳穴,语气渐冷。
渠满大惊失色跪地,“陛下,奴才惶恐。”
“你本该惶恐,你这话是挑拨天家父子情份,朕可以斩了你。滚下去!”梁惠帝目光犀利的剜了一眼。
待殿内无人,梁惠帝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殿内精致的双龙戏珠铜炉里,袅袅的香烟盘旋而上,梁惠帝深吸了口气。
终究还是要将太子送出京城吗?
碧海宫。
索戟的病情并未好转,强行起身玉慎实在担忧。玉慎将索戟的衣袍换了,束好青丝,戴了玉冠,左右侍弄却骤起眉头。
“怎么了?”索戟浑身无力,额头热的发烫。
“殿下,这玉冠有些重,那你的身子还没好,只怕会有些难受。要不然今日简单束上,别戴冠子了吧?”
“君子死,而冠不免。”
玉慎点头,忙将玉冠戴上,便成就了镜中那雍容风华。
随后二人来到千盛殿,得了召见进去,才见殿内空无一人,梁惠帝坐在书案后头,并未抬眼。索戟将玉慎撵出去,这才走上台阶。
梁惠帝的眉头一皱,抬眼盯着他,“太子,你在干什么?”
台阶之上,未得允许,怎可擅自上来?
索戟跪在梁惠帝膝前,“父皇,我过的不好。”
过得不好?
梁惠帝心跳如雷,捏紧拳头看着索戟头上的玉冠,晶莹剔透,玉色倾城。他的太子从不屑于和索邑一样在自己面前亲昵,他是知道的,看似单薄柔弱的索戟却有着一颗坚韧如丝的心。
他将孤独、委屈、压力、抱负全都藏在了心里,自己成就了一番天地。
只是眼下,他和自己说,他过的不好。
“让儿臣出京吧。朝中形势日益紧张,有心之人争执不休,儿臣既累且怕。儿臣不怕明争暗斗、波诡云谲,亦不怕朝务繁多、流言压身,儿臣只怕我出手伤了兄弟情义,伤了父皇的心。”索戟说的无力,显出几分脆弱。
闻言,梁惠帝不由得软下口气,“天家既是父子兄弟,也是君臣,既然你踏入东宫了,便没有撤退可言。太子啊,自古便是太子比帝王要多,因为太子比帝王更难做。你的牵绊太多,想要保住的也那么多,如何能赢得过野心昭昭的对手?”
索戟抬起眼睛,因为发热而通红,“父皇,难道就是想看到我们兄弟相争吗?爹明知我不会退让,所以会一直到不死不休,这真的是您想要看到的吗?儿臣不知结局如何,但儿臣不想一路走来,到最后的时候,却身边一个可以并肩的人都没有。”
“自来高处不胜寒,帝王眼中的风光霁月,不是别人能看到的。”梁惠帝目光森然。
索戟勾起嘴角,“那父皇孤独的看到这壮丽山河、清风光华,可欢喜吗?”
梁惠帝的身子一僵,垂眸端详索戟眼中的淡然,那淡然是在嘲讽自己所谓的帝王至尊,天下一切唾手可得,却又什么都得不到的可悲。
“太子,人这一生欢喜与否,未必比帝王之位更重要。你以为的天子,不是索取,而是奉献。人人皆羡慕天家富贵,可果真如此吗?天家有多少富贵和尊容,就要有多少奉献和牺牲。因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天下百姓给的,自然也要还给天下。”
梁惠帝叹气,伸手摸了摸索戟的头,两人皆有些尴尬和哑然。
此时蒋高师从外头进来,一直低垂着头,“陛下,奴才有事禀报。钦天监那太微垣光耀群星之言不知怎么的,流传到了民间。此时京城百姓议论纷纷,言辞凿凿想要让东宫殿下出京回避,以免去黎民百姓之灾。”
梁惠帝缩回手捏紧拳头,“什么人说出去的?城中可有异动?”
“现在还未曾有,只是……”蒋高师蹙眉,若是继续煽动只怕会很糟糕。
闻言,索戟广袖中的手捏紧衣摆,心中冷笑,东宫失火、城外疫情,梁惠帝皆未有让自己出京,看来永安王已经按捺不住了。
梁惠帝感叹道:“太子,此番你怕是非出京城不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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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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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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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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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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