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戟一个人进来,见白须方丈坐在蒲团上,慈眉善目,又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睿智。索戟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月白的衣摆落地。
“听闻大师可知未来五年之事?”索戟开口道。
“哪有可知未来的人,不过都是见施主所求为何,宽心结语罢了。老衲相信世事自有缘法,面容可定将来,所以才平心论一论。”
“大师倒是实话实说,既是如此,那岂不是出家人打了诳语?”xǐυmь.℃òm
“并非诳语,只为人心。施主若是不信,老衲倒可以猜猜施主心中所想。”大师语气平和,没因为索戟的话生气。
索戟瞟了桌上的签筒,“可需要抽签吗?”
大师摇头说道:“施主这签不必抽了,施主尊贵无比,这竹签上没有施主的命格。施主面带忧虑,若老衲没猜错,施主求的应该是缘分。”
“大师果真打了诳语,骗了世人,我所求怎会是缘分?我只想问问大师,这五年之内,我可有人相伴,可有性命之忧,而我身边之人……又会如何?”
“万法皆生,皆是缘分。难道在施主眼中,只有男女才是缘分?这世上所有的事和人,相遇到一起都是缘分,孽缘、良缘都是因果。施主所求并非男女之情,却也是男女之情,老衲可有说错?”
闻言,索戟脸上的笑容收起,“那大师觉得我所求,将结果如何?”
大师随手抽了一支竹签放在桌上,“行则降至,道阻且长。施主所求之缘,亦近亦远,全在施主一念之间。”
“良缘,还是孽缘?”索戟怅然问道。
大师又抽出一支竹签,“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你被伞遮风挡雨,可也同样伞让你不见天日。”
“我身边是否会一直有人相伴?”
果真,他还是抽出一签,“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你身侧若都是新人,不知你心,陪伴与否又有何区别?不过好在你所惜之人都会回来。”
“大师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果真是猜的,不过猜的挺好。”
别管是真的假的,模棱两可的答案,倒是让索戟轻松了不少,一切在于他怎么做,他如何选择,这样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不差。
“今日老衲为施主抽了三支签,施主宽心就好。”大师双手合十,“施主去吧,红尘万丈,总有你的归处,也有你所珍惜之人,从今往后不会形单影只。”
索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里好似冰雪里挺出一颗嫩芽,蓬勃了起来。索戟起身施礼告辞,大师并未回答。
段紫衣在门外等候,见索戟出来连忙上前问何如。
“段小姐自己进去便知晓了,时辰不早,直接去进香,便要回去了。”索戟淡笑着回应。
“殿下一路小心。”
段紫衣转身进了禅房,见到大师十分恭敬,将手中的竹签放在桌上,“大师,我只求问一件事,我和刚刚进来那位公子,有没有缘分?”
大师睁开眼端详一阵,“姑娘和那位贵人,没有良缘……”
崔府。
崔府的门前排了长队,崔朗儒在院子里头摆了桌椅,正在奋笔疾书。
“崔大人,我家那三个女儿都没人家,不过说实话,大女儿是个寡妇,前几年男人上山采药掉下悬崖了,连尸首都没找到着实可怜。二女儿倒是许了人家,可人家不知怎么的,兴许是看到我大女儿家的事儿,偏说我家女儿克夫,连带着三女儿也没找到婆家……”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
崔朗儒点头问道:“年芳几何?”
“大的二十五,二女儿二十三,小女儿都十八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这辈子也没生出个儿子来,就等着女婿孝顺养老。”老妇人叹了口气,又瞪大眼睛迫切问道:“崔大人,你找的人可能孝顺我?”
“您莫急,待营中有合适的人,你有情我有意,自然就成了。这都是营中士兵,人好心善,也质朴,是过日子的好手。”
老妇人一听顿时笑开了花,“那就好,那就好,崔大人若是有消息赶快告诉我。”
“放心,一定会的。”
“哎呀你完事了没啊?后边还都等着呢!”后面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老妇人冷哼一声,“干你什么事?你家那侄女长得丑,你再急也没用!”
“呸!你家女儿克夫!”
“克夫也比丑的没人要强……”
崔朗儒顿时觉得头大,不知为什么自己当初要答应苏凤瑾做这事儿,这一天下来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
“两位别吵,都能登记在册,保证都能。”崔朗儒连忙将两人拉开。
“崔朗儒可在?”
混乱中的众人安静下来,全都看着门外一身轻甲的侍卫。崔朗儒蹙眉,这是宫中的禁军?
他连忙整理了衣衫上前,“正是在下,不知大人前来有什么事?”
“奉旨办案,还请崔大人和我们走一趟。”
东宫。
索戟听到喜公公的禀报,不由诧异道:“你是说崔朗儒被禁军抓走了?办什么案需要捉拿太子太傅?”
“殿下,这是陛下口谕,从千盛殿传出来的消息,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在此之前,门下的郎侍中倒是去过千盛殿,会不会和他有关?”喜公公眸光转动的细细说道。
崔朗儒向来循规蹈矩,不会有什么错处,更何况他年纪虽轻,可却身为太子太傅,地位尊贵,非一般人能无礼。
“那郎世华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郎侍中自然是和永安王接触的多了,只是眼下郎世华的外甥女要做了永安王的侧妃,接触的多也不稀奇。除此之外,郎侍中近来似乎总和吏部尚书安明台结伴而行。奴才平日里却未听说两人有太多交情,而且安明台也向来谨小慎微……”
“谨小慎微往往和心机深沉相似,这朝中没有什么人是傻子。安明台若是真的谨小慎微,此时就不会和正要与永安王结亲的郎世华接触过密。明知道两人关系,也知道永安王与我东宫局势,安明台凑这场热闹,本宫都好奇是为什么。”索戟冷笑,旋即屏退左右。
见殿内无人了,索戟这才开口,“勾魂,可听到刚刚的话了?”
帐幔之后走出一道纤细身影,女子一身黑衣,蒙着半张脸,只是露在外面那双眼睛竟然显出几分墨绿,妖异鬼魅。这样看上去,的确勾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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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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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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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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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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