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刻意地站住了,回头看着姜子民,有些惋惜提醒说:“子民呢,有当人上人的机会,你不干那我没办法,你记住了在厨房里就得戴围裙,注意个人卫生,不过这件事有大有小,你认个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么点事被他说得严肃无比,不过细想想却是也是这么回事。
约翰斯马上赞成了,他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林都是大公司,就应该严格执行规定的,厨房和餐厅一样,都得遵守纪律,你们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早就发起了厨房革命了吗,告别脏乱差,减少传染病传播。”
宋歌眼见他们占了上风,原本准备好的一些话,终究没说出来。
他们回到餐厅后,徐岩主动说了这件事,刘星赫起身想去和姜子民解释解释,但又坐下了,满嘴地惋惜:“按说不该这么处罚,林都是大公司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丁副总决定的事,就算不合适也得执行,来咱们继续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气氛有些沉重了起来,客人当中本来有姜子民的,没想到这家伙挨罚了,还是新上任的丁凡处罚的。
徐岩出去了一趟,拿着手机安排起了事,等他回来的时候,沈久远掏出了烟,殷勤地给他点上,讪讪地说:“那个通报别挂了呗,要不咱俩去,挂上就拿下来,给他个机会呗。”
眼见他说情了,刘星赫看向了这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安慰徐岩说:“他俩是忘年交,感情好,给个机会也行,人之常情。”
沈久远心里真是感激刘星赫,刘总年轻有为,包容大气,很是理解下属的感受,于是冲着刘星赫点了点头。
徐岩尴尬地笑了笑:“老沈,你知道保安的兄弟干活快,我一声令下,他们开车就走,咱这地方没有城里的红绿灯,告示已经贴上啦。”
沈久远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林晓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刘总不说了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像我,要是没规矩的话,不早就叫你的手了吧,坐下。”
大屏幕因为年久失修,经常是坏着的,但林场的一些通知什么的经常贴在那里,一直是当地最热闹的地方。
何况著名的林都集团处罚人了,罚的还是姜子民,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就传开了。
林场一个破旧的厂房里,小个子大脑袋的邹阳正躺在炕上睡觉,一阵手机信息声响起,他懒懒地看了眼,一下子激动地坐了起来,马上伸手笨拙地回起了短信:“收到,收到!”
趿拉上棉鞋,他拿着破旧的手机在屋里转悠着,脸上立马浮现出了要发大财的表情。
他给场长孙大虎家里座机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听着对方声音懒洋洋的,张嘴就不客气了:“前姐夫啊,不是我说你了,要不是我老爹给你张罗,你能当上场长嘛,狗屁啊,给你个报恩的机会……”
孙大虎一听他的动静,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这个二劳改,祖宗啊,别总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总提这事干嘛?”
不过,他朝着办公室外面看看,发现没有人来,才算放心了,压低声音小声求着说:“说吧,什么事?你别总冒充我签名就行……什么?姜子民挨罚了……”
这边,邹阳和孙大虎在电话里商量了好一会,准确说是蛮横地指使了半天,弄得孙大虎看向了公文包,想起了自己奥迪车里满满的油,干脆直接答对对方了:自己要去林业局开会,三两天回不来。
邹阳想起了高墙大院铁丝网里遭罪的日子,自然想起了黑脸的姜守成,还有新发展起来的愣头青姜子民,他一拳砸在一个坚硬的核桃上,核桃瞬间稀碎。
他开始在手机招呼起了兄弟们,先是最信任的李满仓:“把哥几个都叫来,买个猪肉绊子过来,拎点烧酒,机会来了,得干活了,再不干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安排完了这些,他走到了院子里,拿起了斧子,狠狠地砍掉了大大的铁锁,朝着里面看去,黑呼呼的大车就有四五台。
这是他发家致富的主要来源,因为这些事,活生生叫姜守成弄得坐了六个月的大牢,这回不光要干,干完了还得想法把姜子民也弄进去。
李满仓带着一群汉子来了,这些家伙戴着厚厚的棉帽,手套子挂在胸前,给人一种强悍能干的感觉。
个个脸色黑红,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壮汉。
李满仓把猪肉绊子扔在木板上,招呼兄弟们炖上,自己朝着地方吐了口吐沫,幸灾乐祸地说:“挂上了,姜子民挨罚了,丢死人了,我要是他,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以后还能抬头吗。”
这回的林都集团里,刘星赫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开始工作了,他先带着这些人到了一栋小别墅跟前,指着上面一行大大的艺术字,盛情地介绍了起来:“红松密林白如雪绘画工作室,不知道这名字宋小姐满意不,要是不满意我再请大师写……”
宋歌激动的脸色微红,看着满是艺术气息的大牌子,连声感谢了起来:琇書蛧
“太好了,周围是皑皑白雪和一望无际的大山,名字叫白如雪,红松密林也大气、恰当……”
她没直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刘星赫够大气的,没叫林都白如雪工作室,而是红松密林工作室,说明人家没有私心,而是代表家乡支持艺术工作。
林都不光给她准备了别具一格的工作室,工作室牌子上挂着红绸布,看样是要弄个剪彩仪式。
林都这么给宋歌面子,丁凡自然明白也是给自己面子,感慨地鼓起了掌。
这边正准备剪彩呢,门口走进来了几个当地人。
带头的人刘星赫他们都熟悉,是绰号“猞猁鬼”的孙鹏飞,曾经臭名昭著的山鬼,姜子民的老对头。
沈久远静静地看着,发现这家伙穿着脏乎乎的大衣,有两个人扶着,门口还停着一台破旧的三轮车。
这车带有防寒玻璃,算是当地的出租车,很多人出门都习惯招手打个这种车,经济实惠。
这家伙模样丑陋,看起来浑身的痞气,全然是街头无赖的样子。
就算他客气地和刘星赫打招呼,也叫人觉得不舒服。
刘星赫纳闷地问他来干什么,有事先去保安室说去,结果这家伙张嘴就不客气了:“这事和你没关系,我找姜子民,老太婆那个祖传夜壶的事,郑祖汉吞了赔款,俺家毛也没捞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姜子民得负责,我讲不过他,把人送来了……”
这家伙的意思很明白,上次赔款的事本来很好,结果族长郑祖汉吞了大部分钱,分到他家里就剩下几十块了。
他昨天晚上就带着年迈多病的奶奶去要个说道,结果郑祖汉不认账了。
这件事当时处理的挺好呢,刘星赫垫付了两万块,各方都没什么意见了,这么找上门,不是闹事嘛!
刘星赫绅士风度保持不住了,一副看泼皮无赖的眼光,招手叫起了徐岩:“保安呢,把这家伙给我赶出去,还敢和我来硬的?不行给他长长记性!”
徐岩丝毫没犹豫,招呼几个保安就要动手。
沈久远和姜子民站在人群边上,老沈心情好多了,悄声说:“我觉得吧,刘总做人做事就是大气,在他跟前找茬,不管咱谁,都不能不管的。”
徐岩他们几个也不客气,上去拽着孙鹏飞就走,不过刚猛烈地拽了一下,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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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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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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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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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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